“等我！”
蘇複的院子離得不遠，一息便到了，蘇涉衣衫被烤得焦黑，粘連在一起，仰倒在地昏迷不醒。蘇複探了探，還好，無性命之憂。
將蘇涉挪到空曠的地方，沖進院子，火勢太兇，不過還未蔓延到門口，進到屋內：“師傅？”未有回應。
蘇複被煙嗆得難受，卻顧不得用袖遮掩，一邊咳一邊細細搜查。牆角倒著一個燃了小半的櫃子，還未著火的那邊櫃腳下壓著一隻血肉模糊的手，手腕處有一根紅繩，紅繩上的陣法已經潰散，那是他十二歲那年編給師傅的壽禮！
因著存放的東西多，蘇複特意將櫃子加高過，此時全壓在蘇長老的血肉之軀上。
“師傅！”仍未回應……
蘇複咬牙，若冒然動用靈力，就怕誤傷到師傅…
提劍砍向一個桌案，截成一尺來長的木頭，將兩邊的櫃腳墊高，確認壓不到下面的人後，便急急將雙掌扣在櫃子邊框往上抬。
奈何櫃子太沉，雙臂青筋凸起，身體繃到極限，手掌被邊框勒出血痕，已要結痂的傷口已全數崩裂，赤紅的血順著手臂流下，模糊了手心血痕的邊際。
終於，櫃子離地幾分，蘇複一喜，將靈力全彙聚到雙手：“啊——！”
“砰！！！哐——”櫃子被掀翻，砸到地上，火花四射。
“師傅！”
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蘇複小心將其翻轉半圈，緩緩伸出兩指探到鼻下，這幾日他已做過很多回，只是這次，到底是不同…
他看到那手抖得厲害…沒有氣息！怎會沒有氣息！
渾渾噩噩間竟覺得那不是他的手，像是有誰在控制他的身體，他感受不到周圍的一切！手指不受控制地僵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心中驚懼交加。忽地，一絲微弱的氣息觸到指尖。
神魂歸位。
“師傅！”蘇複喚了好幾聲，終是等到了那雙緊閉的眼緩緩撐開一條縫，不禁喜極而泣。心中大定，這才發覺他們的處境，屋子被燒了大半，房梁也早被點燃，已有些搖搖欲墜的架勢。
蘇長老虛弱得講不出話，蘇複將他背在身後：“師傅，我們走。”
那時，師傅也這樣揹著他。
被蘇長老撿回藍氏時，蘇複才五六歲，只是內裡卻是個成年男子，自然當不得普通孩童。眾人都羨慕蘇長老得了一個好弟子，蘇長老卻是半喜半憂，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愛同長輩撒嬌，但蘇複卻從來不會。為了讓蘇複有點小孩子該有的樣子，蘇長老便每月都帶人下山去玩。
師傅為他做過一個精巧的花瓶，被他放在床塌邊的矮櫃上，每年春分，二人去看迎春花，走時折回幾枝，養在瓶中，日日以靈力溫養。待到花謝，已是夏至，江上泛舟，師傅煮茶他彈琴，回時再買些酸甜多汁的瓜果。瓜果吃到樹葉發黃，便是螃蟹最肥美的時候，每回捉上一簍子，一人兩三隻，剩下的都進了山上那些師兄師弟的腹中。
若論他最愛的，還是冬日裡同師傅一塊兒賞雪，帶上些茶點，再溫上一壺清酒，看著撥出的白氣消散，聽著雪落下的聲音。晚膳前，師傅揹著他踏雪而歸，可惜路太短，沒幾步就到頭了。
但此時，這路卻太長了。
房樑上的木頭被燒斷了，不斷掉落下來，交錯的斷木成了阻礙，蘇複一手揹著人，一手結陣將火隔開，這一天未得片刻喘息，此時已有些勉強。
師徒二人艱難地往外挪，再跨過面前的這節斷木，就能出去了！
“吱——”
越來越亮，一股熱浪從頭頂湧來，緊隨其後的是半截通紅的房梁！
蘇複想也沒想，將揹著的人轉回身前，猛地一推，推出門後又用靈力往回拉扯，蘇長老輕巧地落到院外空地。
自己卻沒站穩，上身隨著前傾：“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