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迪垂頭,兩個鞋尖往一起蹭。“他不是個機器嗎……”
莫恩眉頭緊蹙,嘆息著沒接話:“趁我還對你有耐心,去看看那個無辜的女人吧,她還不知道,你為她背了兩條命呢!”
“閉嘴!”魯迪壓低聲音,硬生生把怒吼變成了低聲咆哮。
莫恩輕推開病房門,魯迪踱著步子緩緩來到病床前。米蘭達深棕色的眼珠轉了轉,瞥向魯迪。魯迪垂下雙手,把戴著手銬的手腕一個勁往她視線之外藏。
“我來了,我來晚了……”
米蘭達眨眨眼把目光轉向門口。莫恩伸手關上了門。
“你不怕他現在忽然跳樓?”奎爾顯得有些緊張。
“你覺得,他會當著他妻子的面自殺?有膽量殺人的人,不見得有勇氣去死。”莫恩瞥了一眼門裡。
“也對……”奎爾摸摸下巴上新長出來小胡茬。
“看吧,可能是最後一面了。”莫恩雙手環抱胸前,盯著魯迪的背影。那女人渾身如同冬季落了葉的樹枝,卻唯有一雙水靈透亮的眼睛,只見米蘭達長睫微顫,大顆大顆的淚滴驟然沿著眼角沒入枕頭。魯迪顧不上手銬,抬手就要給他抹淚。
“她……她怎麼哭了?”奎爾睜大眼看著。
“她只是身子不能動,腦子裡什麼都懂。門就這麼厚,她也聽得見。”莫恩往牆邊一靠,透過病房門上清亮的玻璃,他已經看見了這個故事的結尾。
房間裡傳來一陣低聲嗚咽,忽然監護儀器發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真搶救了?莫恩心頭一沉。“醫生!”他一邊朝著走廊裡的值班臺呼喊,一邊伸手推開房門,將魯迪拖著拽著拉離了房間。白色褂衣帶起一陣冷風捲上莫恩褲管。只看見那具幹枯的身體被除顫儀拉離病床又放下。魯迪坐在走廊呆呆望著醫生匆匆步履沉默無言。他曾無數次想過這個結局,卻唯獨沒想過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你不做記憶提取了嗎?你妻子的賬戶還沒被凍結。”莫恩俯身,語氣裡比恨更多的是無助自嘲。雖然他無法認定那女人是否完全無辜,但情感上更願意相信她無辜。
魯迪搖頭,嘆息幾次終於開口:“她不會原諒我的。她不想今後活著的每一天身上都沾滿鮮血。可我也沒做錯什麼不是嗎?愛就是盲目的啊。”
莫恩一把拎起魯迪衣領:“你再給我說一遍!”
魯迪忽然咧開嘴笑了:“你留不住他的。”
“你說什麼!什麼叫留不住!你給我說清楚!”莫恩差點就一拳掄到魯迪臉上。
奎爾慌忙伸手抓住莫恩手腕。“別,別……你冷靜一下……”
“死亡時間,下午4:36分……”病房內的嘈雜聲停了。
“叫家屬吧……”
……
莫恩皺眉使勁甩甩頭,片刻終於睜開眼,松開了魯迪的衣領。
愛是盲目的啊……盲目到他現在就想一拳拳把眼前這個男人砸得粉碎,他想感受破裂的骨渣刺入拳峰,想看他血花浸入泥灰。再把他的屍體掛在荒野吊上三天三夜。
但他是警察,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