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恩撓撓頭自語：“哦，忘記申請辦公材料了，算了。先這樣放著吧。”抬頭卻發現加西亞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正看著他。他朝加西亞擺擺手，示意他沒事。加西亞才放心低下頭繼續擺弄那些細小零散的積木塊。
莫恩看著那個莫名熟悉的背影，在網頁上開啟了納布拉公寓大火的新聞仔細搜尋起來。“戴倫，納布拉公寓的火災我們有案卷嗎？”片刻莫恩抬頭問。
“那火災？我們沒有吧，單純只是意外事件。不過消防局應該會有記錄。實在好奇可以問問他們。納布拉公寓屬於多少區來著？”戴倫也埋頭開始在電腦上幫莫恩搜尋起來。
“十三區消防局嗎？有空倒是可以去問問。”莫恩不知什麼時候湊近了戴倫身後。
“你到底在找什麼人？你是想起那場火災是陰謀？你當時看到什麼人縱火？要真是那樣或許現在也很難再調查了。”戴倫回頭說。
“不是……我是想起，當時有個人救了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誰，是不是還活著。”
戴倫撓撓夾雜著細微白發的鬢角：“這……沒見報道說有消防救援人員殉職啊，那人長什麼樣你還記得嗎？”
“有點像他……”莫恩抬手指指加西亞的背影。
“你小子，記糊塗了吧？他就是個ai，下次休假我陪你去問問吧。哦，聽說b組那邊也今天也派來了一個，說是以後高危活動都不用我們親自上了。”戴倫抬手往另一邊指了指。
順著戴倫手指的方向，莫恩看見了一個與人群明顯格格不入的年輕男人，棕黑色發絲，深棕色瞳孔，身體筆直地站在一旁。莫恩心中忽然有了個不成熟的想法。他躡手躡腳悄悄摸到男人身後，手指比槍抵住男人腰間：“不許動！”
下一秒莫恩一聲慘叫，男人幾乎以肉眼不可捕捉之勢一把把莫恩扣在了地上。“痛痛痛痛痛！你看不到我是你同事嘛！”
四下同事憋不住暗笑出聲，戴倫一看事情不妙，腳下步伐卻跟不上眼睛，在辦公桌椅縫隙裡繞來繞去遲遲跑不到莫恩身旁。
“多裡安！放開！”忽然一隻手開啟了男人用力捏著莫恩胳膊的手，一把拉起莫恩塞到身後。
那個叫多裡安的仿生機器人悻悻收手，眉間微微抽搐。莫恩回過神來，看見了加西亞金棕色的發絲。莫恩探頭看加西亞的側臉，他那雙毫無攻擊性的眼睛裡竟然霎時間充滿不悅，眉頭緊緊壓著眸子。
“加西亞……”莫恩下意識喊他名字。
加西亞回頭瞬間眼裡全然沒了剛剛的要拼命般的狠勁。“你沒受傷吧？”加西亞輕聲問。
“沒……沒事……”莫恩揉著手肘，憤懣地看著多裡安，或者，應該說是那個多裡安形狀的機器人。
加西亞的目光掃過莫恩右手肘：“這裡可能會有點輕微拉傷，但……你確定你上臂的舊傷真的沒問題嗎？”
“嘶……”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莫恩倒是覺得上臂也跟著疼痛起來，一時間緩解不了。
加西亞垂眸對著莫恩的手臂看了片刻，轉身離開了。莫恩意圖玩鬧沒討到好處，反而出了醜，訕訕收身回到辦公桌前坐下自顧自叨唸：“真是……下手這麼重……沒深沒淺的……”
“把你袖口挽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莫恩耳後響起。加西亞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手裡拿著一瓶跌打損傷的藥水。莫恩愣神的瞬間，他已經把藥水倒在手心。“你得快點，藥水要灑掉了。”加西亞一邊小心翼翼找平手心裡的藥水，一邊催促莫恩挽袖口。
“哦……”莫恩遲疑著拉開袖子。加西亞一隻手託著莫恩手臂，單膝跪在他的座椅旁，另一隻手把藥水覆蓋在莫恩手肘。溫熱感瞬間散開，手肘的疼痛漸漸被驅散。加西亞的手心竟然是暖的。
“這裡還疼嗎？”加西亞抬眸看莫恩。
“呃……不疼……不疼了……”十二歲之後沒怎麼被這樣細致關心的莫恩顯得有些不自然。養父戴倫總覺得他是個男孩子，對他粗枝大葉得很。但他此刻也沒收手，任由加西亞又倒了些藥水敷在他肩頭。手術縫合留下的醜陋疤痕歪歪扭扭地展露在加西亞眼前。
“很醜是吧？你不會留疤，真好……”莫恩輕嘆。
“不醜，那是你曾經勇敢過的證據。”加西亞沒抬頭，認真用手心敷莫恩的手臂。
莫恩忽而覺得心中有些什麼東西暗暗動了動。其實他身上還有別的疤，那些醜留的疤痕讓他在福利院裡沒少遭人白眼，小孩子還沒那種壓抑內心想法的能力，喜歡和厭惡都在臉上看得一清二楚。
莫恩晃晃腦袋，似是想掩飾這突如其來的情緒。開口換了話題：“加西亞，他跟你是一家公司生産的嗎？為什麼他那麼兇……”莫恩用下巴指了指還站在原地的多裡安。
“是，他的型號是ai4320，比我還要先進一些。”
“你們這公司怎麼越造越往回縮啊，越來越冷漠，越來越沒人情味。改天我得給他們寫封投訴信。”
“可能是他的系統裡還沒有錄入你資訊的緣故。”加西亞抬手搓了搓手心裡的殘餘的藥水，拉下莫恩袖口。抬手就要把指尖往嘴裡送。
莫恩下意識地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你幹什麼！這個不能吃！外用藥！”
“聞起來挺香的，我要分析記錄一下成分。”加西亞也沒費多大力氣就從莫恩手裡掙脫，還是舔了舔指尖殘餘的藥水。
“加西亞，你還有嗅覺？還有味覺？那……那天的咖啡你是不是不喜歡？”莫恩恍然意識到加西亞不是真正的人類，一臉怨懟看著他。
“我只能嘗一點點而已，又不能真的吞下去。那樣會壞掉。只能倒過來把它們倒出來，或者把這裡開啟。”加西亞指指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加西亞是不是真的那樣做過，莫恩倒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那你喜歡什麼咖啡？下次我買給你嘗。”
加西亞舔舔嘴唇：“加了奶和糖的那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