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遊算是例外。
或許是初次見面時,對方竄上那輛二改老爺車展露出來了太讓人印象深刻的得意與狡黠,因此鐘修偶爾會做不符合他個性的行為——大概是為了再次看到那樣的神情。
譬如,將躺在垃圾堆旁邊奄奄一息的小垃圾撿回車隊;在發生不可調和的矛盾,又分別多年後,還是把人買到了srch;明知領航員的位置可以有別的選項,卻仍然給了機會……
總之,鐘修對謝遊沒那麼喜歡、沒那麼討厭,只是對方於他而言在主觀和客觀上都有些特別。
他原以為謝遊對他的態度也是類似的,但在聽到這些話之後,才發現並非如此。
——謝遊在他的身上傾注了太多除卻比賽夥伴、意外床伴之外的情感。
他將他視作了親人。
這很奇怪,不過算不上糟糕。
新歷2041年9月26日23:59,圖馬科的雨變小了許多,通話卻意外結束通話了。
鐘修沒回撥,換好衣物後出了房,叫上也還沒入睡的馮雲一起前往利布斯特街區。
鐘修在通話中偶然聽見了酒吧的名字,利布斯特街區相似讀音的只有一家,因此很好找。
他與馮雲趕到的時候,酒吧還沒打烊,但喝到不省人事的兩只卻已經出來了。
他們蜷縮著坐在酒吧門旁的臺階上,藉著小小的屋簷遮擋風雨,一把完好的傘折疊著就放在他們身邊,不過兩人都沒有開啟的意思。
鐘修撐著傘走近,站定在離謝遊兩米遠的地方。
還沒說話,抱著自己膝蓋吸鼻涕的人就彷彿得了某種心電感應般抬了頭。
他先是迷茫地眨了幾下眼,反應過來後驚喜地晃了晃身邊的高實:“高堅果,我們可能喝死了,上天堂了,我看見我哥來找我了!”
“啊?”高實被晃得翻起了白眼,“謝車手你不是說你不可能上天堂嗎?”
“是噢。”謝遊不晃了。
不想再看兩個白痴相互較量高低,鐘修對著稍微不那麼傻的那個招了招手。
“小遊。”
被喊的人辜負了他的期待。
不僅沒有過來,連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奇怪,甚至還將下半張臉全部埋在膝蓋裡,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鬼鬼祟祟地偷看他。
鐘修耐心告罄,把手插回兜裡,抬著下頜冷冷開口:“小垃圾,再不走等人把你掃進有害物的垃圾桶裡嗎?”
“誒!”謝遊倏地一下把腦袋抬了起來,用肩膀杵了杵高實。“是真的,不是假的!”
隨後扶著牆壁站起來,晃晃悠悠地朝鐘修走過去。
只是走到鐘修的跟前,他似乎就有些撐不住了,身體軟軟地要往鐘修的方向倒。
“嘖。”鐘修眉心微皺,抓住謝遊衛衣的帽子,把人給提了起來。
似乎知道有人管了,遊又好像在一瞬間就長出了骨頭,猛地站直了身體開始橫沖直撞,這裡看看、那裡碰碰,一刻也安分不下來。
鐘修煩不勝煩:“馮雲,高實交給你處理,有什麼事給我留言。”
說完,就拖著謝遊往附近的旅館走。
但走了沒幾步,他又忽然停下腳步回身:“如果高實醒來後說要解約,不用留他。”
“好。”馮雲點頭。
利布斯特街區多得是自助情人旅館,鐘修找了家最近的,把人帶了上去。
進門之後,提著的人就立刻變了一副面孔,倏地癱坐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大喊起來。
“哥,我錯了,我不想走,我也不想把房子賣掉,賣了我和貓就沒地方住了,就只能住在你的別墅裡了,你別趕我走,求求你。你也不想我賴在你家吧?”
鐘修慢條斯理地解下外套掛好,拖著大型腿部掛件往床的方向走去。
“‘回去我就把房子賣了’、“我謝遊不是非你不可”,這些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話,和我沒關系。”
“沒有,我沒說過!”喝醉的人盡情地耍酒瘋,馬上開始變臉和忘本。“就是你要趕我走,你肯定想趕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