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實不說話了,只顧呆滯地看著。
謝遊不願意去猜測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是什麼情緒,他把視線移向了頭頂晃眼的鐳射燈球。
“弗倫斯堡的冬天真得好冷、好漫長,每天從床上凍醒的時候,我都在想,冬天怎麼還沒過去啊,如果春天來了就好了吧,春天到了應該就有希望了吧。”
然後,謝遊就想起了和他爭吵的鐘修,想起了那塊事後補款的三明治,想起了那筆讓他和祖母度過冬天的獎金。
他又笑了起來,用手在空中比劃著:“祖母死的時候,身上穿的是我給她買的新衣服,我自己賺的錢!淺綠色的,領口的地方繡了一朵啤酒花,她說她很喜歡。
“她把所有喜歡的東西都帶走了,但她沒有帶走我。”
“謝車手……”
謝遊把頭往另一邊偏了偏:“你不用可憐我,我還有一個哥。”
“可我也只有他一個人了。”
他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倏地也抬手蓋住了自己的臉。
“你知道我看到他冒險的時候有多害怕嗎?手抖到根本握不住方向盤。
“所以我寧願不要這次的成績也不要看他再那麼做,我寧願他再走三年、走六年、走九年,寧願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地生活著,也不要看到他出事。”
只要速度慢一些,泥漿就不會再蓋住擋風玻璃;只要看得清路,鐘修就不用再探出去擦拭。
他父母皆無,祖母早亡,朋友背離,只剩下了一個可以喊哥的人。
謝遊想贏,想要獲得冠軍,但他更想要這世間絕無僅有的鐘修能夠順遂平安。
愛比榮譽更重要。
“如果我誰都可以,那他就可以坐在家裡等好訊息;如果速度能再快些技巧能再好些,或許就能躲開突如其來的意外……”謝遊揪住了自己的頭發,試圖借疼痛讓自己清醒一些。
但是沒用。
“我是想這樣告訴他的,我是想跟他說我不能看他出事的,可我為什麼又沒說出來?”他說,重重地錘砸著自己的腦袋。“我怎麼每次都把事情弄得這麼糟啊,我怎麼這麼笨啊?!”
他該怎麼做才好?一個笨蛋要怎麼樣才能變得聰明?一個不討喜的傻瓜要如何才能受歡迎?
謝遊不知道,謝遊真的不知道。
他人生的恨和不甘只能自己往下嚥,愛與奢望從來無處說。
大幅度的動作之間,擺放在身旁的手機順著卡座滑到了地上。
翻滾一圈後,螢幕朝上。
上面顯示著幾個字:正在通話中…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是在和誰通話,好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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