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甫一被提及,門外就響起了應答的聲音。
謝遊姍姍來遲,用肩膀頂開了會議室半開的門,從縫隙中擠了進來。
只有幾厘米長的頭發蓬亂地豎在腦袋上,鼻樑上的ok繃貼得起了褶皺,衛衣的繩子也一邊長一邊短。
但其本人並沒有什麼自覺,亮著手機螢幕在眾人面前晃了一圈,“我掐著表的,還有十多秒呢,我沒遲到啊!”
主位的鐘修瞥了他一眼,宣佈道:“把門關上,會議準備開始。”
投影儀開啟,辦公軟體開啟,邏輯清晰的表格與統計圖彈出,再附帶上比賽時的一些過程。
關於這幾日的比賽狀況以及車手的資訊,就如此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會議正式開始後,坐在主位的鐘修真正說話的時候卻很少,多數時候都是左下位的馮雲在講述。
此對上司與下屬在辦公的時候有著絕對的相似處,談及公事時,聲音都冷靜到近乎冷淡,絲毫不能激起人的好奇心。
因此謝遊十分心不在焉,坐在位置上換了無數個姿勢打發時間。
不過他逐漸發現這些無聊的東西似乎真的有幾分用處,也慢慢地單腿跪坐在椅子上認真聽了。
資料是冰冷而又客觀的存在,不存在欺騙也不存在討好。
它忠實地記錄著他們與頂尖選手在每個彎道之間的差異,時間精確到了小數點後的三位數。
謝遊雖然一直自詡有能拿冠軍的實力,但在這些資料面前,也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仍然存在很大的進步空間。
馮雲調出了比賽時的一些直播切片,當著眾人的面開始展映。
他面無表情地講解著,“高實對賽段的思考比較少,我看過你和寧樂語的路書,還算不錯。
“但是,後續因為天氣的變化,賽段也相應地發生了變化,可你卻很明顯在正式比賽的時候沒有靈活地變通,所以失誤比較多。
“而且你很不擅長過於複雜的賽段,如果有連續彎道的出現,那耗費的時間與失誤率都會直線上升……”
高實被說得面紅耳赤,像是雜交過後的紅辣椒高堅果,被僵屍狗啃了幾口便變出了一副眼淚汪汪的可憐模樣。
謝遊看得津津有味,暗自幸災樂禍。
不過很快,火就燒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謝遊。”馮雲點了一下名。
謝遊渾身一個激靈,背脊挺直了些。“在。”
投影儀上出現了謝遊比賽時的切片。
“你在比賽的時候很靈活,這是你的優點。”馮雲說。
旁人的缺點是他的優點,這讓與這個狗啃高堅果有過一星半點恩怨的謝遊尤其得意。
他手臂橫撐在桌面,向對面的高實挑挑眉。“沒錯!浪裡白條、路上謝遊,我就是田裡靈活的猹!”
馮雲頓了幾秒,推了推眼鏡,又補充道:“但有時候過於靈活,也不是一件好事。”
“……”
謝遊癟癟嘴,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馮雲就繼續道:“在很多賽段你都進行了區別於路書的即興發揮,雖然結果好壞參半,懂得隨機應變也是好事,但我不建議你將此養成習慣。”
被一陣見血地指出了毛病,謝遊有些心虛,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鐘修。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種默契,鐘修也恰在此時看了過來。
他們就如此隔著人群對視上。
沉默,或許喧鬧。
“謝遊,我問你一個問題。”鐘修忽然開了口,他背靠在椅背上,半闔著眼瞼。
或許因為表情過於沒有平淡,讓看著他的謝遊忽然滋生出了一種他們其實是陌生人的惶恐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