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修。”他輕喊一聲。
“鐘修。”
謝遊斜靠在晚宴提供房間的門口,手裡拎著一個見底的酒瓶,眼睛緊緊地盯著靠在落地大窗旁的人。
或許是喝了酒、或許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人,謝遊突然就沒了理智,在點到為止的重逢寒暄後不得體地跟著鐘修到了這裡。
“這麼多年還是沒變啊。”鐘修退下手腕的發圈,熟稔地將垂在身後的長發給束起。“來找我做什麼?今晚上不是見過面也打過招呼了嗎,還不滿足?”
“哥,敘敘舊而已,幹嘛這麼緊張。”謝遊扯散讓人不快的領帶,慢慢悠悠地朝鐘修走去,“這麼多年不見,難道你就不想我嗎?”
“啊……”鐘修輕嘆一聲,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左手的皮質手套,手指機械般地舒展了幾下。
然後出乎意料地,他突然用那隻手猛地揪住謝遊短茬的頭發,逼得兩人對視上,“小崽子,我有沒有說過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謝遊疼得呲牙,嘴卻固執地勾起一個笑。
“那我現在出現了怎麼辦?你又要把我揍一頓嗎?”
鐘修哼笑一聲,放開扯著的頭發,收回手的時候順帶給了謝遊一巴掌。
謝遊的腦袋嗡地一聲響,整個人踉蹌地往後退幾步,直到腰抵在桌面上才穩住身體。
他晃了晃有些耳鳴的腦袋,又伸出手拍了幾下。“你……”
話沒能說完,鐘修又抬腿朝著他的肚子踹了一腳。
他絲毫沒有防備,手中的酒瓶先砸碎在地,接著整個人都跌倒在酒與碎片之中,玻璃碎塊劃破腿部褲子的布料,直接劃傷他的面板,殷紅的血珠帶著資訊素的味道在房間當中蔓延開。
謝遊急急地喘了幾口氣,垂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傷,兀自笑起來。“夠狠啊,哥。”
“四年前還沒被打夠?”鐘修雙手插兜,伸腿用皮鞋尖抬起謝遊的下巴,再次強行讓兩人對視上。“還是沒有我就不會開車了?所以寧願捱打也要腆著臉過來。明星車手,就這樣的實力?”
“小廢物。”
鐘修這話還真的沒說錯,謝遊現在確實開不了車了,不僅開不了,甚至摸到反向盤他就想吐。
車隊經理說他是喝酒喝多了,把天賦喝沒了、把身體喝垮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他頭一次對自己愛著的東西開始感到恐懼和迷茫。
面對那條他練習了千百遍的盤山公路,他過彎的速度卻一次比一次慢;聽到領航員路書的指引,他腦袋裡面響起的卻是他和其他車手在私底下對他譏諷的嘲笑。
他確實是個廢物。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對鐘修說。
謝遊慢悠悠地舔走濺在唇邊的紅酒,“我是廢物的話,你車隊裡面那些連年終排行榜都進不去的算什麼?垃圾嗎?一座獎杯都搬不回來,還真難為你每年花那麼多錢養著他們了。”
他突然伸手抓住鐘修碰他的那條腿,然後猛地用力把站直的人往下拉。
單腿站立的鐘修重心不穩,加之謝遊確實用了很大的力氣,於是那個高高站著的人就倒在他的身上和一地狼藉中。
謝遊雖然被當做肉墊,但還是很快活地笑了起來。
鐘修的臉一下就變得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