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棟知道不給父親解釋清楚是不行的，不過他也好奇，父親怎麼就能一下子拿出十萬塊來？
何育英不像林正華那麼能沉得住氣，她也看得出來，林棟有點故意為難大順的意思。這年頭，誰會嫌到手的錢少呢？於是便問林棟：
“小棟，這借錢是不是有啥說道？還是你對大順有看法？剛才……”
林棟拉著母親坐下，然後對他們說道：“借高利貸非法你們知道吧？”
林正華點點頭：“當然知道了，不過這民間借貸，咱們這個不算高利貸吧？”
林棟搖了搖頭：“咱們這個算不算高利貸，不是咱們說了算的。國家早就有規定，年利率在百分之三十六以上的借貸，是不被認可的，也就是可以作廢，剛才他說借十萬半年給十二萬，那就是年利四成，這就已經超過了國家的規定，所以……”
林正華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說，大順是故意的？”
林棟笑著說道：“剛開始我還不確定，所以才會問他，也算是試探，不過後來看他那表情，爸，你也看到了……”
林正華沒有答話，低頭沉思，嘴裡喃喃說道：“怎麼會這樣呢？”
何育英明白過來，道：“小棟這大學沒白讀！這些事情有時間多給你爸講講，不然哪天被坑了都不知道！”
林正華沒反駁，這事他還真不清楚，其實剛才李大順說還兩萬塊，他還是有點動心的，畢竟都是鄉親，如果林棟沒回來阻止，說不定他就答應了。怎麼看著李大順的手續都是全的，欠條，抵押，只不過他沒林棟想的那麼細而已。
林棟剛準備開口，院子裡傳來了一個大嗓門：“正華在不在？”
林正華一聽這聲音，臉上有點不悅，不過還是對林棟說道：“村支書秦厚來了，你還記得他吧？”
林棟怎麼可能不記得？
林棟所在的村子，其實叫秦家村，村裡有差不多一半人都姓秦，林正華一家是從林棟爺爺那一輩搬來的，算是外來戶。村子裡的村官歷來都是由秦家人擔任，舊社會的時候，也是秦家的族長管事。這個秦厚就是秦家的嫡系一枝出來的，中學沒畢業就去當兵，在部隊裡沒轉上幹，因為打架鬧事提前退役，回來後折騰了幾年，老村支書在任時不知怎麼搞的讓他入了黨，後來就接任了村支書。
秦厚當村支書以來，沒給村子裡做出多大的貢獻，村子裡荒山多，耕地少，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而且很多人觀念比較落後，像林正華這樣把荒山開出來種果樹的不是沒有，但除了林正華，沒人願意白白投入七八年，秦厚也沒拉來什麼投資，這幾年他之所以能繼續在村支書位子上呆下去，一來是上下打點，二來就是村子裡沒出什麼大事，畢竟穩定是第一要務。
對秦厚林棟沒什麼好感，記得自己還上中學的時候，村子裡重新分地，秦厚主持著把好地多都分給了秦家，林棟家裡只分到了不到十畝的山地，這都是旱地，種糧食收不了多少，這也促使林正華一狠心，四處借錢把荒山承包下來。
“他來幹什麼？”林棟快速問了一句。
“咱們承包荒山的合同，他說由於土地改革，需要重新簽訂。”林正華低聲回了一句，然後站了起來，秦厚已經走了進來。
“喲，林棟回來了啊？”秦厚手裡拿著一沓紙，一見林棟，笑著說道：“啥時回來的？路上還好吧？你可是給你爸臉上長光了啊！以前咱還不知道，去年村裡又考上兩個大學生，才知道原來你那個是重點，還是什麼211、985什麼的，我也不太懂，就是很好了，以後是不是上出來就能有好工作？可不用再面朝黃土背朝天幹活了！”
秦厚的聲音很大，說話間唾沫星子亂飛，林棟微微皺了皺眉頭，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笑著說道：“沒那麼玄乎，秦松以後一定也能考上個好大學。”
秦松是秦厚的兒子，現在在上初中，秦厚一聽林棟這麼說，得意的摸了摸光光的腦殼：“哈哈哈，那小子還算給我爭氣。”說到這兒他直接坐在沙發上，對林棟說道：“你忙你的，我和你爸有事要說。”
林棟彷彿並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笑著說道；“我沒事，閑著呢。聽你們聊聊。”
秦厚微微皺了皺眉頭，在他看來，林棟還是個娃娃，摻合這些事情不好，他扭頭看了看林正華。
因為剛才的事情，林正華已經不再把兒子放在未成年人的角度上了，他也希望林棟能給自己參謀一下，沒說話。
見林正華都沒說話，秦厚也不好再說，他把紙攤在林正華面前，說道：“正華啊，看看這合同怎麼樣？這可是我找律師弄的專業的合同，條款比原來的詳細的多。原來那份當初簽的時候太草了，對你也不好對村裡也不好，聽律師說是漏洞太多，以後搞不好不做數的。”
林正華點點頭，拿起合同看了起來。
秦厚繼續說道：“好好看，有什麼提出來，咱們一起商量。如果沒意見，就把名簽了，老合同你就給我就行了。”
合同一式三份，林棟見茶幾上還有兩份，便伸手拿起一份，秦厚倒沒什麼反應，任由他去看，自己則掏出一支筆放在最後那份合同上，然後施施然從茶幾上拿起煙，抽出一支點著抽了起來。
合同內容很全面，承包荒山的位置、年限，甲乙雙方的責任義務等等都很全，林棟沒看出什麼問題，也“掃描”了一下，合同沒有缺陷。
林正華看完，也微微點點頭，這合同比他當初草簽的那份全多了細多了，也正規多了。
抬頭看看林棟，林棟微微點點頭，林正華便對秦厚說道：“合同沒問題，我來簽。”說完便伸手去拿筆。
秦厚急忙放下煙，伸手就把那筆抓了起來遞給林正華，說道：“這就對了嘛！咱們現在也要正規一些才好！”
秦厚突兀的動作讓林棟留心起來，他發現秦厚的眼神全都落在了林正華手中的筆上。
下意識提高了警惕，林棟仔細看了一眼，突然大聲說道：“慢著！不能簽！”
怎麼回事？
林正華剛落下的筆立刻收了回來，疑惑的望著林棟。
又有情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