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扶著他坐下，喘了口氣，漸漸沉浸在了那段塵封的往事之中。
“十八歲那年，我和紫宸相愛了。她是千金大小姐，可我只是個窮學生，門不當戶不對，她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外祖父母極力反對我們在一起。我們妄想私奔，但是失敗了。沒辦法，紫宸被安排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公子，我一氣之下跟著學校的免費專案遠赴海外，一呆就是八年。”
“八年之後我回滬創業，就是為了闖出名堂來，給紫宸和她的父母看看！我季成林也可以給紫宸幸福！於是接走了父母，沒敢回來這座城市，因為我害怕看到她和別的男人過得甜美幸福。只是，我的心裡一直忘不了紫宸，所以始終沒有再娶任何女人。”
“然而由於經營不是，加上急於求成，初期創業失敗，我頹廢了好一陣子，父母心急之下先後過世。母親過失之前才告訴我，早在我離開後的第三個月，紫宸就寫信來，說她懷裡我們的孩子。那個時候紫宸已經嫁人了，而且生活得很幸福。母親心知我和紫宸不會有未來，也怕我一時沖動破壞了紫宸的家庭，就偷偷藏起了這封信。直到臨死之前，才愧疚地還給了我。”
“也正是這封信，拯救了當時失魂落魄的我。雖然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去追求紫宸，更不能自私地破壞她的家庭，但是，我可以把紫宸和你放在我的心裡。每當我想起我最愛的女人，和我的女兒都幸福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等待著有一天能與我重逢，就覺得，世間一切的困難都不足為奇！我重新回到了英國，從底層做起！”
“我發誓，一定要做得有模有樣，再回來見你們娘倆……只是沒想到……”
季成林已經泣不成聲。
紀夢瑤和季末也哽咽地低下了頭。
“沒想到”後面的內容，她就知道了。
強忍著悲痛平複好情緒，季成林繼續說起了季末。
“季末是我在英國小有成就的時候，收養的女兒。她的模樣像極了紫宸，我在想，如果我們有了女兒，想必就是這般靈巧標緻。我把這些年來，對你的思念和愛全都傾注在了季末的身上。”
季末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頭。
“我雖然是養女，但對我而言，您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也是我唯一的親人。所以，夢瑤，爸爸是真的很愛你，很愛你的媽媽。他以為離開會讓她幸福……”
只是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了，紀紫宸的心裡一直都在等著這個男人回來，把說好的那份幸福，還給自己。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季成林長舒一口氣。
這段往事憋在心裡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夢瑤，我不求你叫我爸爸，也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我真心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陪我去紫宸的墓碑，看看。也算是，我們一家三口，團圓一次，了卻我一個半百老人這輩子的心願吧！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絕不強求，我可以回去英國，後半生不再回來。你就當，從來沒有見到過我，就好。”
紀夢瑤一愣，定定地看著季成林。
老者的臉上露出難得的坦然和慈祥。
如果女兒不想看見自己，那他此生就再不踏足中國的土地。
“我名下，有一些企業和資産，近期會全部轉移到你的名下。很抱歉，夢瑤，你的爸爸很沒用，除了這些臭錢，再沒有其他什麼能夠給你的了。我知道，往日你缺少的父愛是一輩子的遺憾，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
季末慌忙擦了擦眼淚，拉著紀夢瑤的手，破涕為笑。
“夢瑤，我名下也有一家公司和不少地産都會轉入你的名下。爸爸回英國，我會陪著他，畢竟，我的命都是爸爸給的。雖然我在他身邊，比不上你，但起碼能為他養老送終，我就很知足了。至於是不是養女，我不在意，我只知道，這份恩情，傾盡一生，我也還不盡。”
紀夢瑤突然覺得很欣慰，又很心酸。
“季老，我不怪您。媽媽和您之間，沒有對錯，只是造化弄人，要怪就怪命吧。”
這聲爸，她是叫不出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