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到現實, 齊琪瞥了一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後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只是不放心小鬼頭。其實剛才在幻境中,我不是沒想過向你尋求幫助, 可沒想到反而因此陷入了絕命陣的陷阱,一點還手能力都沒有。我怕小鬼頭他也來不及發出求救訊號就”
沒等她把話講完,水木澤便打斷道:“我能理解你擔憂的心情, 但是你自己都自身難保, 就別再記掛別人了。我先把你帶往安全的地方,再去看看千偌。”
“還是先確保小鬼頭的安危吧,畢竟人命關天。幻境不是已經被你破了麼,我這裡應該暫時沒問題。就算再出現什麼古怪, 大不了我不亂動, 就在原地等你”
“什麼叫做暫時沒問題?!阿麒你知道絕命陣製造出的幻境有多兇險嗎?你以為待著不動就能絕對保證自己的安全?白虎主刀兵之禍,而白虎銜屍的陣形則是四個方位中最詭譎難測的,我真後悔自己的決定, 我不該由著你任性。”齊琪一個怔忪,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水木澤會如此不耐煩到三番兩次打斷她的言語, 更沒料到自己只是想去救人卻被對方毫無道理地定義為“任性”。
難道她的命重要,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不,這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水木澤!
齊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猛然掙脫開對方的手,迅速退後與之拉開距離:“你不是水木澤……”
然而她每後退一步,面前的人便上前一步, 直到一把匕首抵在其胸口。
“阿麒,你看著我,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我不是水木澤還能是誰?!”眼前的人面色透出一抹病態的蒼白,眼眸卻較之常人深邃得多,一雙重瞳內清晰地投映出齊琪自己的影子,不是水木澤還能是誰?
“你不是他……”齊琪搖搖頭,握住匕首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我瞭解他的為人,固然他再以我為重,也不可能棄他人安危於不顧。”
“那是因為還有選擇的餘地,一旦這樣的餘地沒有了,只剩下取捨,我便會毫不猶豫選擇你而放棄其他人,甚至舍棄自己的命,也必定要保全你!”說著,他向前邁了一步,炙熱的眸光在齊琪因糾結而蹙起的眉眼間逡巡了一遍,“既然現在阿麒已經不相信我了,那麼便刺下去吧。死在你的手裡,我是不會有任何怨言的。”
“你不要逼我……”伴隨著對方身體逐漸前傾,齊琪的喉嚨動了動,艱難地說道。
她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盡管心中懷疑深重,盡管一波又一波地告訴自己這個人不是水木澤,卻終因面前一模一樣的臉而遲遲無法刺下去。
“一個因心緒雜亂不平而被幻境所惑,一個卻因憂心上人的安危而魂魄遭到陣法禁錮,解脫不得,偏偏其憂慮擔心的情緒被絕命陣無限催發、放大,又成了困住對方最要命的囚籠宋當家,如果不是親眼在魘之鏡中看到這一切,我想,您恐怕會真的以為在下之前說讓水木澤和齊琪兩人成為彼此最致命傷害的話只是誇下海口吧?”
絕命陣的陣眼附近,煌夔端坐在一面古樸銅鏡前,鏡面上映出的正是齊琪一行人在絕命陣內的痛苦掙紮。
“你精心謀劃了這麼久,自是到了該收網的時候了。只不過連我也不曾想到自己都成了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煌夔先生當真是好手段!”宋允西冷笑了一聲,言語間滿是譏諷。
“宋當家此言差矣。自古以來,貪嗔痴是世人最難逾越和戰勝的弱點,先賢和聖人也不例外。水木澤縱使為一介神官,卻終究也逃脫不了肉體凡胎的事實,我亦不過是利用了人心的弱點稍稍加以引導,推波助瀾罷了。”煌夔說完,滿意地欣賞著鏡子裡的齊琪手握匕首與面前人對峙,進退維谷的影像。
齊麒,你可知在你面前的可不僅僅是絕命陣製造出的普通幻象,而是水木澤所缺失的那部分殘魄幻化、凝聚而成,某種意義上你可以將其理解為水木澤的另一面,亦是那個人的執念。
他可以為了你傾盡所有,自然也會為了你毀滅一切。
你當然能夠眼睛不眨一下將刀揮過去,徹底破除幻境,只是那樣的話,真正的水木澤也會因此而身死殞命……
絕命陣不過是個小小的前奏,而這,才是我為你精心準備的“禮物”。
想到這裡,煌夔的重瞳眯起,眸光閃了閃。
我倒是十分期待接下來的一幕呢!
齊麒,應天的將軍,王弟的股肱,不敗的戰神……接下來,就讓我見識一下從不按常理出牌的你究竟會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