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人類的自己在酒吞童子的生命裡已經極為淡薄, 他早就全然是一個妖怪,有著妖怪的思想和妖怪的行為。
但同為妖怪, 他卻不是很能理解與他一起列為三大妖的大天狗的想法。
那家夥雖然是妖怪, 但生活上卻保留了許多人類的習慣,就算和源博雅一起參加貴族的宴會, 只要改變一下外形就絕對不會有一絲違和感。
而這一次, 酒吞童子發覺大天狗在思維方式上也有點難理解了。太靠近人類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被“抓到”的酒吞童子無奈的提著酒壺,坐直了身子, 心裡祈禱著大天狗千萬不要因此把給大江山送來的幾箱酒再收回去。
不過他現在,好歹還是得裝出一無所知的表情。
“咳,說什麼呢源博雅,莫名其妙,”酒吞童子站了起來,撫穩了自己身後的酒葫蘆, 端著自己的鬼王氣勢,雙手環在胸前看著眼前的來客, “陰陽師就不要隨隨便便的來大江山了。”
茨木童子聞言躍躍欲試的舉起了黑焰,“要打出去嗎摯友!”
“……不必了,”酒吞童子頭疼的按住了這個沒搞清狀況, 還準備搗亂的大毛球,“聊幾句就行了。”
聞言, 源博雅立刻上前一步接道:“那就聊吧。”
酒吞童子看源博雅那副不問出結果不罷休的執著樣子, 發現這情況似乎會變得比答應大天狗前預想的還要麻煩, 頓感自己虧了。
早知道應該向大天狗多要幾箱酒的報酬才對。
這是源博雅已經開門見山的開口發問:“酒吞童子, 大天狗在哪裡?”
直白到這樣的程度,酒吞童子都有點敬佩這家夥。
他抓了抓自己那一頭紅發,思索了一瞬後,幹脆也拋棄了剛才準備好的那些彎彎繞繞的話,用像源博雅那樣直接的方式回答:“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告訴你,你或許可以去找橋姬問一下。”
“橋姬?”這個最近一段時間頻繁出現的妖怪名讓源博雅愣了愣,隨後似有所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果然,酒吞童子緊接著就說道:“就是附近鎮集裡新出現的那個的橋姬,我只能說你去問她的話,或許可以得到答案。”
站在一旁聽著的茨木童子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了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只是巍然不動的站在那裡,任由源博雅看著思索,手上則不動聲色的悄悄移到茨木童子背後提醒著拍了一下,讓他不要說話。
最後,源博雅無奈妥協,點了點頭,只能接受了這一條資訊。
見狀,三日月宗近知道這是要回那個鎮子的意思了。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身旁的一期一振,果然發現他正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哦呀,禦前大人,對資訊接受的如何?”三日月宗近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笑眯眯的問道。
一期一振整了整手上的手套,又轉手幫三日月宗近理了理身上有些歪斜的護甲,然後才為自己剛才的神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不過因為情緒還沒散去,這笑容有些飄忽,“有些驚訝……這幾位實在是太有名了。”
無論是大妖還是陰陽師,他們的活躍都已經隨著瑰麗的平安京一同泯滅,對於誕生於鐮倉時代的一期一振而言,這些都是傳說中的存在。
此時一期一振難免覺得極為神奇——尤其是他看到的是還跟他們世界情況不同的版本,這種神奇感就翻倍了。
那邊源博雅已經決定返程,前去鎮集尋找那個新生的橋姬。可疑慮依然盤旋在他心中:為什麼酒吞童子讓他找橋姬,為什麼那個橋姬會知道大天狗的訊息……?
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弓,心裡莫名很不舒服。
因為天色,他們不得不選擇在大江山借住了一晚,當天晚上酒吞童子一壺一壺的喝酒,源博雅再沒找到和清醒的鬼王說話的機會。
第二天一大早,安倍晴明他們就出發往回趕去。
站在山頭,酒吞童子抱著雙臂看著一行人往山下走,雙眼一片清明,絲毫沒有宿醉後的混沌。
茨木童子看看離開的一行人,又看看身邊的酒吞童子,猶豫了一下還是疑惑道:“摯友,為什麼要……?”
“這樣的麻煩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吧,”酒吞童子笑著抬手用力揉了把茨木童子那頭蓬鬆的白毛。
茨木童子還是迷迷糊糊,但是本能的開口道:“嗯,摯友說的沒錯!以摯友的冷靜、聰慧,定然做出了明智的決定!”
路上,大江山的樹木依然蔥綠。
笑面青江同情的走過去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膀。經過短暫的相處,他差不多也感受到了那位大今劍的氣勢。
真可憐啊,當妹夫的一期一振。
“辛苦你了,一期殿。”
這苦情戲一般的語氣未免有些過於找打,一期一振剛一聽到笑面青江的話,就忍不住眼角抽搐了幾下。
但是優良的禮儀教養還是讓一期一振維持住了臉上的笑容,“笑面殿這是說什麼呢,為夫人努力哪裡稱得上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