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躲得其實一點也不隱蔽,慕承軒身材高大,就算是充氣橋柱也無法完全遮擋住他。
但他往那一坐,凡是走近的,都能一眼認出他。
於是從田導不知死活跑來摸小手,被慕承軒勸退後,就再沒人明目張膽地接近這邊。
不過,也有例外,充氣橋的另一邊,莊芸一直躲在暗處偷偷錄音。
顏若爾捂著臉不抬頭,她根本沒哭,但慕承軒有些慌。
他向來心腸硬,要說有什麼能讓他心慌害怕的,從小到大,就只有顏若爾的眼淚。
跟她重逢這些日子,就算是最初那段時間,明知道她是裝哭,他都要很費勁才能繃得住。
他去拉顏若爾的手腕,想看看她真哭假哭。
顏若爾把頭轉向另一邊。
慕承軒拉的是她右手,忽然看見她食指的指甲前端已經發黑了。
前兩天看見她指甲傷了,還只是一道紅痕,滲出些血,他問她,她說缺鈣。
“指甲這樣了,怎麼不包一下?”他有些生氣地問。
顏若爾抽了一下手,沒抽動,被他攥得緊緊的。
顏若爾的聲音從掌心傳出來,悶悶的,“你身邊風水不好,這次包了下次還會受別的傷。”
慕承軒無意識地擺弄著她的手指,低聲問:“你在怪我?”
“不敢,你是金主爸爸。”
慕承軒被她逗笑了,看著她依然有些發紅的耳朵,忍不住逗她:“這麼點錢就是金主爸爸了?”
“誰讓我現在窮呢。”
慕承軒被她的話刀了一下,想起她那些地攤貨的衣服。
讓雲姐陪她去商場買了些新的之後,她翻來覆去就穿新買的那些,再沒添置過一件。
買個手機殼都要挑便宜的。
他飛快地在心裡算了筆賬:他每個月給她五萬,年底雙薪有十萬,蛋糕店錄一次一萬,綜藝的第一筆款也已經打到她賬號上了。
在普通人裡,她其實是高收入了。
“你攢著錢幹嘛?衣服都捨不得買?”他問出心底的疑問。
“何不食肉糜啊慕總,”顏若爾側過頭來,似笑非笑的,“我們普通人得攢養老金。”
慕承軒眸光微閃,一把扯過她,“果然又在假哭。”
顏若爾被扯得重心不穩,一隻手撐在他胸口。
這次她卻沒立即縮手,反而向上移,貼在他心臟的位置。
慕承軒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垂眸注視著她。
顏若爾低聲說:“慕先生,不是隻有痛哭流涕才是真哭,你這輩子,從沒有在心裡流過淚嗎?”
他的心跳又激烈了幾分,“當然有,你呢?”
“我?”顏若爾抬頭看著他。
她想說,每一天。
每一天,日裡夜裡,她心裡都在哭。
醒著哭,睡著哭,就連笑的時候都在哭。
他情不自禁把她的手攥緊,盯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去。
“你有真心嗎?顏若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