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震驚地盯著桌面字跡,陡然起身,快步向大廳後的內室走去。
再出現時,就在桉朵兒面前擱了一方墨硯,一張紙,又緊張地盯著桉朵兒,指指墨和紙,沉聲道:“請!”
桉朵兒的希望中綿延著絕望。給她一支筆,能是件多麼罪大惡極的事?
靈均沒認出她的手勢,誤給她一支長槍,她勉強可以理解。現在望舒給了她硯臺和紙,還對她說“請”,卻不給她筆。
她再瞥一眼望舒,見望舒目光坦蕩,面色剛正,最終只能將無奈壓抑在胸腔。
就像東之月的世界她不懂一樣,望舒的世界她也不懂。每個男人都有其神秘莫測的一面。
桉朵兒無力地做著手勢,一手筆杆一手筆尖,比出一隻筆的形狀。望舒皺眉看了一會兒,眉心舒展,又進入內室。
再出來時,桉朵兒手裡就被塞了一隻箭矢。
望舒疑惑地問:“小姐要這東西做什麼?莫不是,小姐現在用筷子不方便,才想到用箭插著粽子吃?”
說完,又若有所思地加了句:“其實,用一隻筷子也能插著粽子吃,我小時候經常這樣。”
桉朵兒垂頭坐了一會兒,打算不再糾結筆的事情。若世事都要擰出個子醜演卯,那活著就變成一場苦刑。
無論如何,望舒發現她的蹊蹺,這才是重點。桉朵兒用手蘸了墨,開始控制僵化的雙臂,在紙上描畫“桉朵兒”二字。
一擱筆,望舒立刻將紙抓到手中,斂眉緊盯,神色凝重,偶爾又越過紙張看看桉朵兒,終於,在桉朵兒的屏氣等待中,開口問道:“小姐說得可是真的?”
聲音微微顫抖,壓抑著一腔興奮和激動。
桉朵兒熱淚盈眶地點頭。
他又盯向紙面,眼裡的光亮簡直能灼穿紙張,喃喃道:“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就是說,現在少主的陣法還稍有瑕疵?”
他一手食指指著桉朵兒描畫的橫橫豎豎,邊順著繞行邊自言自語:“就是說,這裡,這裡,與滄燭山的地勢相悖,靈力可直接由這裡透入,一經靈力帶動,這一處便自動轉換方位,那麼這裡的佈置就會形同虛設,雖然影響不大,但少主是謹慎的人……”
他嘀嘀咕咕兀自研究一番,一疊紙張,誠懇地看著桉朵兒,說:“多謝小姐指點,我會立刻給少主傳信。”
說完起身往外走。
桉朵兒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五雷在頭頂轟鳴,一邊竭力安慰自己,本來就是試試看嘛,試試看而已,失敗就失敗吧,又不是沒失敗過……
她在憂傷中,突然為爹爹和哥哥感到徹底的悲哀。他們一直強調,年輕人的智商和素質才是一族的前途所在。
他們清河羽族原來是個毫無前途的組織。
望舒退出去以後,桉朵兒被送到一個先前那個庭院。
她一頭栽到軟塌上,再也沒力氣起身。
這世上還真有“活人讓尿憋死”一說。
隱約聽見外面傳來對話。是靈鈞和另一道不太熟的聲音。
“現在少主一意追查夫人的事。我真搞不懂,夫人都故去那麼多年了,少主怎麼突然想到……當然,少主一片孝心感天動地,但還是那句話,夫人都故去那麼多年了。”
“靈鈞,你這就外行了吧?少主和蘇翊大哥分明是聲東擊西。”
“少主能用已故的母親聲東擊西?”
“現在辰極一脈勢力漸大,少主不得不防。夫人出自蘇翊大哥的天啟一脈,總所周知,辰極一脈一向與天啟一脈不和。夫人當年的事情,本就撲朔迷離。現在少主調查這件事,無疑是給辰極一脈加一分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