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朵兒走在東之月的傘下,身邊廣闊的荷池被籠罩在霏霏煙雨中,視野模糊。
桉朵兒聽著腳下激起的水串撲地聲,突然一笑,脆聲道:“你也有這種時候?”
她一鼓作氣:“那話怎麼說的?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放浪不羈慣了,就以為自己可以超越這些規則。你看看現在怎樣?費盡心思得來永夜紫苑,卻用之不的法,適得其反。她現在完全忘了你,你打算怎麼做?再去尋一朵永夜紫苑?對不起,這次我可不上當了,你該找誰找誰去?”
桉朵兒想象自己這一刻的表情,肯定令人作嘔,就像一切尖酸惡毒的女人。
她突然停住腳步,捂住臉嗚嗚哭起來:“你手裡有的是好東西,拿一樣出來跟雲哥哥交換,他也願意給你紫苑。你為什麼偏偏找我,騙我?我不想看到這一切,我討厭死這一切。我討厭你們!”
桉朵兒心裡迷糊,她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一切”,是指哪一切。是東之月欺騙她,還是東之月與天玥那令人唏噓的過去。
抑或是現在,東之月機關算盡,卻得到個完全相反的效果。
東之月鬧了個天大的笑話。東之月也有變成小醜的一天。桉朵兒覺得自己應該大笑,方對得起自己遭受的不公平。但她越這麼想,反而越是心酸,也就哭得越厲害。
她捂著臉,聽見東之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安靜而落寞:“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她現在怎麼樣?過得好不好?”
這話終於激怒了桉朵兒。她想,東之月這真是欺人欺到底了。
她放開雙手,猛一抓東之月的手腕,青傘落地,風一吹,飄到荷池當中。桉朵兒死死抓著東之月的手腕,開始連拉帶拖地往前走。
而東之月,竟然乖乖被她拖著走,毫無反抗之力。甚至有幾次,桉朵兒還感覺他被扯拽得踉蹌幾下。狼狽之態,就如一莽漢扯著自己偷人的妻子游街一般。這真是超越古今的奇聞。
桉朵兒邊扯著東之月前行,邊大哭:“你自己去問啊!你不是無所不能,什麼都不怕?這會兒怎麼變懦夫了?你還有臉向我打聽,你有臉!大丈夫敢作敢當,你自己去問!”
拉扯間,已重新佇立到天玥的宮殿前。桉朵兒一鼓作氣踢開大門,將東之月拽了進去。
亭中的天玥被驚得一抬頭,看見假山下濕淋淋的兩人,眸中剛泛起驚詫,就聽桉朵兒大聲說:“他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天玥不明所以:“什麼?”
東之月靜立在一邊,微微垂瞼,睫毛擋住目光。被雨水濕透的頭發散亂貼在兩頰。天氣並不冷,他的嘴唇卻透出淡青紫色,不發一語。
天玥又問了一遍:“榛榛,你說什麼?”
桉朵兒咯咯笑起來,頑皮得很:“他不僅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還想知道你記不記得他呢!”
天玥說不出話,只瞪著眼前一對奇怪的人。
桉朵兒兀自發笑:“他想知道,你記不記得從前與他相愛過。你從前可是他的心頭肉呢!對了,現在也是。但他從前也是你的摯愛,他想知道,你現在還愛不愛他!”
“哎呀榛榛!”天玥終於忍不住叫出來:“榛榛,你在胡說什麼?你今天奇怪得很。你是不是生病了?煙教主呢?”
桉朵兒不理,轉向東之月,笑得直捂肚子,笑聲高昂尖利,激得雨絲都開始盤旋:“你看看!什麼叫多行不義!什麼叫報應!這可不是我說的!你自己看看!你也有失手的時候?你鬧了笑話了吧?你也有成為笑柄的時候……十年風水輪流轉啊……”
桉朵兒沖出大門跑了老遠時,那尖叫聲還在斷斷續續從唇齒間沖出。她想,自己時徹底瘋了。自己這模樣比瘋子還瘋狂,比惡鬼還惡毒。
東之月最後那落湯雞似的狼狽形象在腦海裡揮之不去,她只能不停地叫罵。以至於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是想出氣,還是想用罵聲把東之月那狼狽相掩蓋住,讓她自己也看不見,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