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中,桉朵兒突然感到一絲熱意,從腕上傳來。
偶一瞥,腕上竟是一片暈紅,光彩鬱然如星。她驚異地一甩手,就聽耳邊“呼”一陣風過,彷彿千載流水奔騰而去,清輝中一條遍體銀光的長繩如蛟龍出海,剎時驚起一片驚天駭浪。
隨著那繩子騰起,她的身體也被帶動,倏忽直上,到得半空,只見一片海藍漩渦杳無邊界,濤聲中傳來女子驚呼:“名門?名門怎會在她手中?”
“……怎麼可能?是她偷的吧?這分明是個賊!”
桉朵兒再看看環繞在腕上的,繩的尾端,喃喃自語:“名門?呵,名字倒雅緻。”
語音未落,又是女子的叫聲:“呀,玉螭要跑了!”
“姐姐,她手中有名門,玉螭會隨她而去的!”
“分明是個賊!去稟告尊上!”
……
桉朵兒疑惑地低頭,就見地面一匹白馬由遠及近飛馳而來,追風溯影,幻影綿綿。距離她三丈餘時,一個騰躍,赫然生出一對垂天之雲似的巨翼,身體在一團光暈中翻轉延展,便化為一尾長須獠牙的雪白蛟螭,正與長鞭“名門”的形象相合。
蛟螭從桉朵兒下方倏忽一遊,桉朵兒便覺腳下一輕,再看清時,自己竟已跪坐在螭龍須發飛舞的頭頂,手扶一根獨角,翺翔於天末。
古城拖成長長尾影轉瞬即逝,很快便只見煙濤微茫無際,翻騰於腳下。
驚魂一幕,桉朵兒現在回憶仍忍不住撫膺長嘆。
一切都安靜下來,天風舒廣,長煙浩瀚。桉朵兒盤膝坐在螭龍頭頂,開始理思路。
她莫名其妙變成賊,偷了東之月族的靈物,亡命天涯。這命運降臨得太突然。
腕上仍繫著那根小紅繩。桉朵兒好奇地摘下,拿到眼前,左看右看,再甩甩,再用牙咬咬。不錯,那就是條普通的小紅繩。她再試探著雙手一扯。
斷了。
撿起一半,再一扯。
又斷了。
風過,斷掉的繩子隨風散去,無影無蹤。
桉朵兒犯難了,這要是被東之月抓住,她可怎麼說得清楚?
——你給我的那根小紅繩,突然變成玩龍的鞭子,召了條龍過來。對了,小紅繩被我分了屍了……
她還是來個痛快的自我了斷比較好。
話說回來,那長鞭,女孩們口中的“名門”,一聽這名字就是樣高階大氣的物件,怎麼莫名跑她手中去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跑到她手中一瞬,又不見了。若東之月找她討回,她拿什麼彌補呢?
這麼一想,她就全無退路,再落到東之月手中,只有死路一條。
桉朵兒小心湊近螭龍的耳朵——其實她不知道那算不算螭龍的耳朵,只是根據人的耳朵的位置大致判斷——小聲問:“小白,帶我去滄燭山脈,韶華宮。”
螭龍沉沉地“歐”了一聲。
桉朵兒大喜,開心道:“你送我回家,我給你好吃的。你喜歡吃田鼠?蛇都喜歡吃田鼠。”
螭龍又“歐”了一聲。
桉朵兒幾乎雀躍:“我帶你玩遊戲。我家有隻胖貓,品味很獨特,最喜歡條狀的動物,比如蚯蚓毛蟲什麼的。它肯定喜歡你。”
螭龍顫抖著“歐”了一聲。
桉朵兒撫著它胡須,感動道:“小白,患難見真情。回去後我讓哥哥給你做個大籠子,比旺財的那個還大,包你睡得舒服。”
好像有點不對勁。
桉朵兒體會片刻,才發現風變小了,雲流得慢了。再仔細看,是他們的前行毫無徵兆地停止了。
螭龍停在雲端,靜如一具石雕。
桉朵兒又喚:“小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