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潑墨的夜空,稀稀疏疏的點綴著幾顆黯淡的星,昏黃的燈光下,一批又一批嚮往光明的飛蛾獻出了生命,落在了雨後的水窪中,伴隨著它們生命消逝的是小巷裡傳來的謾罵聲與四處驚起的狗叫聲。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乖乖跟子安訂婚,子安家支援你和子安一起去上大學,要麼你今天就給我滾,我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我才十九歲。”女孩顫抖的雙唇被血染的鮮紅。
“十九歲還小嗎?我十九歲的時候你姐姐都會走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都是你這個掃把星,讓我過這種生活。”
被按著跪在水窪裡的女孩視線緩緩轉移到院子的角落,那裡有一個紅點忽忽明忽暗,風吹得院子裡的那盞燈不停的晃動,燈光偶然閃過那人的臉。
女孩只看見了煙霧繚繞。
“你個死丫頭,沒聽見媽的話嗎?你在我們面前裝什麼清純?你和鬍子安三天兩頭夜不歸宿,現在倒是在我們面前扮起貞潔了?再不訂婚,你們孩子就該有了吧?你是想未婚先孕讓我們家在這裡被人指指點點嗎?”說話的女人是她的姐姐,彼時正雙手按著女孩的肩膀,不讓她起來。
譏諷的話語傳入女孩的耳中,她面無表情的承受著,姐姐和媽媽聯手教訓她的戲碼時常上演,她在這個家所有的好勝心和尊嚴早就已經被兩個人踩進了深深的土裡,她只能在事後撿起洗乾淨,默默的藏起來。
“我不訂婚。”女孩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四個字。
“你再說一遍!”
清脆巴掌聲接連響起,觸及白皙的面板,留下紅色的痕跡,觸目驚心。
女孩終於費力的抬起腦袋,吐掉一口血水,桀驁不馴的眼神落在那張猙獰泛著油光的臉上,這張臉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我不會訂婚的!我不嫁鬍子安,這輩子都不可能!”
話音剛落,中年婦女的嘶吼聲愈發放肆的在這院子響起,夾雜著拳打腳踢。
星光越發暗淡,似乎再過一會兒,天地間就將陷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至少她的世界如此。
“你給我滾,永遠都不要回來,我不是你媽,這裡也不再是你的家,你個小沒良心的,我怎麼生出你這個玩意兒,我恨在你小的時候我沒掐死你,這麼多年居然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謾罵聲不絕於耳,但女孩已經聽不見了,她的腦袋不知道被誰踢到了,耳邊只有嗡嗡的聲音,視線模糊,天旋地轉,她什麼都沒看見,她死死的咬住牙齒,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她要離開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哪怕外面是更深的地獄,也好過這裡,好過這些跟她有血緣關係卻將她推進無盡深淵的人。
當一切都歸於平靜,門口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女孩拿著行李箱揹著包一瘸一拐的低垂著腦袋走到院子裡,而剛剛對她施暴的那兩個人此時卻在人前哭哭啼啼,哭訴著他們有多不容易,順便大聲宣揚著她這個女兒的頑劣。
“我怎麼這麼命苦,生了你這麼個東西。”中年女人狠毒的目光緊盯著臉腫的像豬頭一樣的女孩。
女孩避開她的視線,她不敢看,她怕自己會死在這噩夢裡,再也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