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點,無論哪一點都是後世寶貴的理論結晶,此刻林靈將之提出,著實驚豔到了水塗。
“那依愛妃之見,該如何處置?”
“按律該如何處置?”
“亂臣賊子,滿門抄斬,誅九族!”
“誅連九族太過,陛下很該寬容一些以顯仁慈大度。”
“那愛妃的意思是?”
“情節嚴重者,算作謀逆之子,滿門抄斬。其餘從者,依律審判,該斬首的斬首,該流放的流放。”
水塗想了想,突然道“會不會有人覺得朕殘酷?”
林靈笑說“帝王之道,本就不是一個‘仁’字可以解釋。叫國力強盛,法度嚴明,才是為君者的本分。”
“愛妃有這樣的主意,為何不早早說出?”
林靈沉默。
有些話如果這個男人不主動問起,她一輩子也不會說,因為過於驚世駭俗...
“難道陛下以為,我也向太德妃娘娘一般,有未卜先知之能?”
水塗自嘲地笑了笑“是朕唐突了。”
“陛下既得了想要的答案,也該回到帝王該在的地方。”
“愛妃難道這麼不想見朕?”
“非也。只是陛下如今乃是一國之君,一言一行都有史官記載,多少還是注意一些。”說著,林靈瞥了他一眼
“就算陛下不在意史書上怎麼記載,焉知我也不在意?”
......
正大光明殿。
眾臣沉默。
沒有人敢說話,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位帝王的想法。
水塗看著他的臣子,忽然問房玄道“房相,秦王擒獲大殿下及眾涉事世家官員,卿以為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房玄猶豫道“恭請陛下聖裁。”
——如果是之前他或許會正氣凜然的開口,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誰知道當今天子對老臣怎麼看?
——人老成精,正考慮何時“乞骸骨”的他又怎麼說話呢?
這個答案水塗當然不滿意,因又點了刑部尚書楊石堅
“楊愛卿,卿乃刑部尚書,卿來說說?”
楊石堅道“國有國法,自然是依律法處置。”
這個回答也算是中規中矩。
但朝中還有未涉事的世家之人,此刻便開口道“依楊大人的意思,大殿下也應該斬首示眾?”
——他們並不真心想為水勝求情,但是世家之間的關係錯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次涉事的世家如若盡數按律審判,只怕他們這些世家中人再無令朝廷側目的籌碼。
而且同為世家,多年的世交落得個滿門上下雞犬不留的下場,他們如何不有兔死狐悲之感?
楊石堅看了看他們,道“那諸位大人的意思,是大北朝的律法都是擺設?若是這樣,諸位大人不若請陛下罷免本官,自行解釋朝廷律法。”
此乃誅心之言!
直教出言的那些人冷汗直流——如若天子計較,那麼他們幾家豈能逃得過?
這個時候,秦昇作和事佬道“朝堂之上言辭犀利、語言交鋒,都是有的。只是諸位大人朝堂之上意見之爭歸意見之爭,出了這正大光明殿,還要親密一些才好。”
一句話將所有人的關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水塗突然覺得他到底還是小瞧了自己這位便宜舅舅。一句話將世家與清流之爭化為政見之爭,這份辯論的功底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