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碧藍如洗,金陽透過錦緞般的雲層,為萬物鋪上一層沉甸甸的光輝。
是豐收的季節啊,勞作的百姓笑容殷實,哪怕常年辛勤在臉上刻下溝壑,那嘴角揚起的弧度依舊璀璨奪目。
樂陵城郊外,某處偏僻無人的山腳,藥香四溢,橘灩色的火星打在瓦罐上噼啪作響,好似應了秋日的景,一切的一切正朝尾端進發。
季凝霜擦去額上細微的汗水,繼續打著蒲扇,如此費心,當然是為她自己煎藥。
不一會陌無雙從房中走出,冰寒的掃向這名淡衫女子,“交給我吧。”和眼神不同,陌無雙聲線溫潤如水。
“這哪行,兄長您還是快進屋吧,外頭熱。”被青黑色的煙燻到,季凝霜臉上留有幾抹汙漬。
陌無雙卻是眸光愈發冷冽,自顧自上前。
季凝霜這才抬頭,從對方面色清楚看到疼惜,季凝霜耳根下意識泛紅,心湖漣漪陣陣,“兄長……”
並未從她手中接過蒲扇,陌無雙只很好的將憎惡斂起,狀似不經意發問,“霜兒為何不問問你父親的情況?”
剛才老和尚昏死過去,陌無雙為防她發現端倪,便勸她先去煎藥,陌無雙自己則是留在屋內,靜靜坐到一邊,什麼都不做,勝似做了萬千。一炷香後外出,不曾想季凝霜對老和尚的事不聞不問,竟是把心思都花在藥爐上。
陌無雙對她的憎惡又添上一分。
“那個……霜兒是覺得兄長您醫術精湛,父親應當已無大礙。”季凝霜眼神閃爍,顯然是帶了心虛。
“哦。”陌無雙不置可否的應聲,“你倒是通透。”
明明是誇贊的話,但季凝霜尷尬的不敢看他,手中力道不自覺加大,蒲扇帶起火星,無巧不巧的落到她衣擺。
“啊!”季凝霜驚呼,顧不得形象,忙用腳去踩。
陌無雙始終冷眼旁觀,直到她裙擺破出個洞染上層層塵土,陌無雙薄唇輕啟,“怎得如此不小心,可有傷著?”
除了芙蕖殿和某次宮道上的驚鴻一瞥,季凝霜從未見過陌無雙和斐苒相處,沒有對比也就不知陌無雙對她是極其冷漠的,還以為陌無雙生性寡淡,能出言關心已是萬分不易。
“沒有沒有,兄長莫要擔心,不過是汙了裙擺而已,稍後洗洗便是。”季凝霜心頭生出暖意。
兄長還是很關心她的,而且還想親手替她煎藥!
這麼想著,季凝霜眸底柔軟一片。
之後二人有短暫的沉默,為了讓陌無雙更加青睞,季凝霜隨便尋了話題閑談,“兄長以後有什麼打算?”
愚昧,在這種時候問陌無雙,不是明擺著說他內力被老和尚竊走,不能再繼續稱帝了麼?
因此陌無雙指尖微動,一道火星再次落至季凝霜裙擺。
“啊!怎麼回事,這該死的藥居然那麼難煎!”季凝霜慌忙滅火之際,言辭變得難聽,全無往日偽裝出的淑女形象。
很快想起陌無雙還在身旁,季凝霜面色一僵,“霜兒……霜兒是一時心急才會這麼說,還望兄長莫要介懷。”
屋內,老和尚逐漸醒轉,耳邊依稀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其中女子聲音婉轉低柔,阿諛討之意好盡顯無疑,而男子聲色淡淡,聽不出太多情緒。
畜牲!老和尚在心底咆哮,奈何意識剛剛恢複,身子骨虛軟仍是不大好動彈。
“兄長您快進屋吧,這藥也快煎好了,您不必特意在這陪霜兒~。”
季凝霜在煎藥?老和尚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道她又去過城裡,此刻是在為清除自己體內毒素,才頂著大太陽生爐。
出於這點,老和尚怒意消退大半。不愧是自己女兒,還算有半分孝心。
於是舒出口氣,老和尚面色漸緩。
陌無雙耳朵微動,眼尾不著痕跡的掃過虛掩著的木門,精光閃爍,“霜兒辛苦了,只是方才為何不肯去替你父親抓藥?”
去替父親抓藥?兄長什麼時候提過了?季凝霜滿頭霧水,故而未有出聲。
“罷了,不用藥也無妨,畢竟是藥三分毒,想來霜兒也是關心他的緣故吧。”陌無雙複又開口。
“兄長?”季凝霜不明所以。
可惜這一聲被陌無雙同時響起的話音掩蓋,“對了,你這藥記得七分熱時服用,若是涼了只會起到反效果。”
陌無雙一再關心,季凝霜哪還有閑工夫深思他剛才怪異的表現,連忙點頭,“霜兒記得,定不會辜負了兄長的一片苦心。”
“咳咳!”屋內突然傳來老和尚劇烈的咳嗽,明顯是一口氣提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