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陵城,整條大街安靜異常,所有百姓垂首,以示對這位大梁帝的恭敬。
豈料,龍輦突然停下,久久都未再前行。直到儀仗隊中,一名內侍出列,朝某輛低調的馬車直直行去。
斐苒呼吸凝滯,難道韓世月發現她了?!但周圍這麼多百姓,她又沒有半分特別之處,韓世月怎麼可能做到?!
之後內侍站定在她面前,落下一片陰影,斐苒手心冒出冷汗,一顆心狂跳不止。
“馬車內什麼人,見到陛下禦駕,竟然不下車行禮?!”內侍高亢的嗓音響起。
斐苒聞言鬆了口氣,只是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知道身邊丫頭說不了話,車夫顫顫巍巍的掀開車簾,“大少爺……?”
鮮於佐自然聽得清楚,略一沉吟,很快披著鬆垮的外袍從車上下來,“草民不慎打了個瞌睡,故而未能及時恭迎聖駕……”
不等他說完,內侍冷冷出聲,“放肆,當著陛下龍輦之面,爾等刁民居然敢妄稱睡著?可是未將陛下天威放在眼中?!”
內侍話落,鮮於佐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再次開口語調是不變的平緩,“草民知罪。”
內侍卻是不依不饒,尖銳的目光落至斐苒身上,“還有你,剛才為什麼不回話!”
斐苒暗自咬牙,不敢抬頭生怕被龍輦內的男人發現端倪。
“她得了風寒,怕晦氣沖撞了聖駕,這才緘默不語,還望內侍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和一個丫頭過不去。”鮮於佐說的自然,完全聽不出這是他臨時編造的謊話。
不想,內侍收回目光,朝鮮於佐眯了眯眼,“好個能言善辯的刁民,來人,將他帶走。”
斐苒心底咯噔一沉,暗道韓世月稱帝後當真暴虐!但現在該怎麼辦,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將這位少爺抓走麼?
情急之下,斐苒大腦飛轉當下有了主意,剛要抬頭,鮮於佐拍了拍她肩膀,“沒事。”很淡的說出一句。
斐苒不解,都這樣了還叫沒事?
就在她狐疑之際,鮮於佐扶額,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這該如何是好,家妹還等著我將花名冊送去禮官手上,現在要是把我帶走,家妹的滿腔希望落空不說,一張傾世皮囊和無人能及的淵博學識,也只得就此埋沒。”
內侍聽後似有猶豫,畢竟帝王選秀茲事體大,而且陛下對這次秀女極其重視,每日都會傳禮部尚書進宮問話,萬一他口中家妹當真天姿國色,自己還將他拿回去,豈不是壞了陛下的大好姻緣?
這一點內侍清楚,鮮於佐心裡同樣明白,所以才會半點不急,讓對方自己權衡利弊。
果不出所料,內侍思量再三終是不再刁難,忿忿瞪了鮮於佐一眼,抬步回走。
不多時,“起駕!”隨著帶頭宮人一聲高呼,浩浩蕩蕩的帝君儀仗再次前行。
斐苒一顆懸起的心徹底落定,直到隊伍走遠,百姓恢複忙碌,斐苒方才凝眸朝遠方的那抹明黃龍輦看去。
“怎麼,難不成你也對大梁帝有興趣?”鮮於佐略帶嘲諷的說道。
若是換作以前,斐苒會很想給他一個白眼,但今天這位少爺才幫過她,斐苒還不至忘恩負義到這個地步,於是斐苒收回目光,重新坐到車夫旁邊,沒有對他的諷刺表示不滿。
可鮮於佐卻是面色變冷,“枉本少爺剛才費盡心機替你遮遮掩掩,連感染風寒這種謊話都說了,你倒好,還想坐在外頭讓人發現身份不成?!”
斐苒聽後失笑,暗道這位少爺還真是歪打正著,幫了她一個大忙,如若剛才大少爺真的當眾說出她失聲的事實,龍輦中的那位八成會生出疑心。
鮮於佐發現丫頭似乎在笑,有些不悅的問道,“何以發笑,難道本少爺說的話不對麼?”
斐苒搖頭,而後很是乖順的主動坐進車內,掀起車簾,斐苒薄唇輕動,無聲的對大少爺說了句:謝謝。
鮮於佐愣了愣,不屑的別開臉,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收起你的那套把戲,本少爺最討厭像你這種心機深沉的女人。”
一再被大少爺誤解,斐苒無奈,在心底輕嘆口氣,算了,他不過是人生中的過客而已,沒必要解釋太多。
這一日,鮮於家的馬車終是順利出城。路上鮮於佐時不時朝某女投去目光,斐苒當然有所察覺,不禁疑惑的回看。
但鮮於佐什麼都不說,只在和她視線相碰後,很快移眼。
直到過了許久,鮮於佐才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臉上為什麼要纏紗布?”
起初以為她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可玩了這麼久,怎麼說也該夠了,丫頭為什麼還不拆掉紗布呢?莫非臉上真的有傷?對此,鮮於佐不免生出疑惑。
容貌斐苒早已不放心上,聞言只是覆上喉間紗布,斐苒眼神隨之發生變化,似急切似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