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幕貞徹底愣住,哭?只有眼淚在流。繼續說話?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口,怎麼也發不出聲。
因為她的皇兄,那個眉宇間向來有著淡淡‘川’字,面容不怒自威的皇兄,現在……目視前方,眸底是她從未見過的激動之色!
即便當時身為太子,韓幕遼淡雅如霧,情緒偶然會外露,但哪裡這麼鮮明過?!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韓幕貞腦中快速生出,皇兄……難道皇兄……不!不會!不會的!
然而無論韓幕貞有多不信,眼前男子終究是沒有反應,不曾看她,直到好半晌,韓幕遼方才薄唇輕動,“你……”一個字,不是對韓幕貞,而是朝正堂內,那位和宗政宣面對面站立的女子出聲。
即便現在斐苒背對著門口,韓幕遼尚看不見她的臉,但一身黑袍……紗帽不複,韓幕遼清楚的知道,只要她轉身,就可以確定,完完全全的確定,她,斐然,就是自己尋找已久,以為此生再難相見的救命恩人!
奈何實在過於激動,韓幕遼聲音不穩,說的太輕,正堂內包括一眾賓客,竟是無人發現這位新帝駕臨。
而在裡面,宗政宣今日第一次看向這位露出真容的絕色女子,目光柔情似水,還有著一抹極淡的釋然。
這是斐苒不解的,何以會有釋然?
“你……怎麼了?”斐苒問。
宗政宣笑笑,輕嘆口氣,“以為你……遇難了,又以為你……,罷了,沒事。”
後半句宗政宣沒有說出,因為……不再重要。
沒錯,剛才發現她……和燕秦一同前來,而斐苒失蹤之時身中秘藥,非男女之事不可解,自然而然的……宗政宣誤會她為救自己於水火阻止韓幕遼賜婚,最終在完全不自願的情況下和燕秦發生關系……
所以不能原諒自己,宗政宣一直身形筆直的僵立在原地,腦中不斷盤旋著要如何彌補她,如何懲罰自己,不想一切都是誤會,她不僅沒事……就連紗帽……都可以不用再戴……
宗政宣釋然、欣慰,眼下更是恨不能上前,直接將她……摟入懷中,溫柔的說一句,“此生唯你,我願傾盡所有。”
可惜,韓幕遼一直不肯取消這門親事,大婚進行至此,如果他強行抗命,換來的……只會是祖父受累。
另一邊,高座之上,宗政家兩位老者不能再忍。
“好了,鬧也鬧過了,還請這位大公公退後,待新人完禮後,自當奉上酒水。”
對方話落,燕秦適時出聲,“嘖嘖嘖~,急什麼~,依朕看,這吉時已過,若是勉強完婚,日後二人必不會和美,還不如換個日子另擇良辰,畢竟這人吶,一生也就一次大婚不是?”
燕秦的話挑不出錯,但……陛下親自做主,兩位老者就是再不願也不能違抗皇命啊!何況昔日家主還在陛下手中,他們就更不敢妄動了。
因此其中一位老者繼續說道,“燕文國君所言極是,只不過今日新嫁婦乃本國身份最為尊貴的長公主殿下,豈可由我宗政家一言就可隨意更改婚嫁時日的。”
燕秦還想再說什麼,被斐苒攔住,兩人眼神交流。
交給我。
這……好罷。
對他們的默契,宗政宣緊了緊拳,自覺已經沒資格出面相幹。
之後斐苒上前一步,面朝二位長者,“也就是說,只要韓幕遼肯改口,這樁婚事宗政家就能當從未發生過,是也不是?”
兩位老者不明其意,但說的的確沒錯,所以微微點頭,“自然,全聽陛下安排。”
其餘賓客剛才在聽聞韓幕貞假孕逼婚的行徑後,對這位長公主可以說已是相當不齒,見此就有人忍不住站出來,“去請求陛下退婚吧,娶這樣的女子回府,只會讓宗政家蒙羞啊!”
說完發現大家沒有反應,那人有些尷尬,正準備退回去,餘光瞧見……一抹明黃就在他說話的檔口,步入正堂。
難怪……難怪沒人附和!那人脖子一縮,害怕的再不敢動作。
韓幕遼一步步入內,耳邊聽不見其他聲響,只目光灼灼緊盯立在正中間的黑袍人,薄唇張合,“斐然……”
很輕,生怕嚇到她似得,這一刻韓武國新帝竟是異常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