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微緩緩道:“如若可以,言卿想請少主解除了我們之間的婚約。”
隱淵撥弄琴絃的指尖沒有半分停頓,依舊輕而緩地挑動著琴絃,聽到玉微想要退婚也沒有半分波瀾,似乎並不關心玉微這個未婚妻如何。
他僅是淡淡地道:“此事乃是家父與玉家主親自定下,並非我做主便能解除。”
玉微又道:“言卿知曉少主為難,但少主是隱氏一族未來家主,便是無法完全自主我們之間的婚事,隱家主也必定不會完全不顧你的意願,言卿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將來隱家主震怒於言卿出逃之事時,少主能夠出面勸說隱家主不要因此遷怒玉家,一切皆是言卿之錯,與言卿的家族沒有絲毫關系,是言卿逃出家族,私自嫁了人。”
她站起身,施禮後便要跪在隱淵身旁,隱淵卻是拖住了她纖細的手臂,語氣依舊是漫不經心,雖是問句,卻是沒有半分疑問:“玉小姐既是知曉隱氏一族會因此震怒,甚至牽連到玉氏,又緣何還要叛出家族,甚至私自嫁人?”
玉微本是低著頭,聽到隱淵微帶涼意的聲音時,微蹙起眉心抬起了頭,恰好望進了隱淵那雙驚灩的墨眸中,優美流暢的眼尾線條更為那雙墨眸勾勒出三分雍容豔逸。
她微斂眸,掩去眼底的那份驚豔,她見過太多身居高位的人,卻無一人能把尊貴清冷與雍容溫潤融合得毫無罅隙,但這兩種似矛盾的氣質卻毫無違和地同時出現在隱淵身上,似乎他本就該如此。
玉微後退一步,手臂從隱淵手裡抽出,緩緩解釋道:“大約是年少,憧憬鮮衣怒馬,言卿也想為了世間情愛而瘋狂一次。”
委託者的確是為了世間情愛而瘋狂了一次,只可惜,結局卻太悽慘,委託者為了蒼淮甘願叛出家族,去追逐自己以為的真愛,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得到了帝王唯一的愛,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不過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
她在看見隱淵時便想好了,並不準備隱瞞隱淵她已經成親的事實。
以隱淵的勢力,她自己已經找上門,他如果想要追查關於她的訊息,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與其她現在欺騙他而得到可以保下玉家的承諾,不如直接告訴他事實。
隱淵本也不在乎委託者,而且在她觀察看來,隱淵並非是錙銖必較的性格,應該不會因為她想要退婚就覺得自己的面子被抹,進而想要教訓她。
隱淵收回手,修長的手輕撫在琴絃上,卻不再撥弄琴絃。
頃刻間,涼亭內安靜了下來,甚至靜得能聽見風拂過古樹的沙沙聲,隱淵雲淡風輕的聲音糅在風聲裡:“解除婚約的事情我暫時無法答應玉小姐,你該知道我們之間的婚約是家父佔蔔以後與玉家主商議過,而後親自定下的,就是婚期也是由他親自蔔卦算出,隱氏一族皆知我們之間的婚事關系三大家族將來的興衰,婚約並不好解除,便是我答應了,家父與長老也斷不會答應。”
他執起茶壺,翻過茶盞,斟茶:“但我可以承諾隱氏一族不會遷怒玉家。”
玉微的目光落在隱淵執起茶壺的手上,瓷白的茶壺在他修長白皙的手的映襯下卻似乎變得暗淡起來,失了原本的色澤。
她疑惑地凝眉:“少主此話怎講?”
婚約無法解除,大婚便必定要如期舉行,介時,大婚上新娘不在,隱氏一族又怎麼可能不遷怒玉家?恐怕是恨不得扒了玉氏的血,抽了玉氏的筋。
如果隱淵是想找人代嫁,那更不可能,隱氏一族的長老,家主,家主夫人皆是精通易容之術,且都見過委託者,根本不可能找個玉家的嫡系姐妹易容後嫁過去。
她能想到的,隱淵必定不會想不到。
隱淵把茶盞擱在玉微面前:“你回玉家,大婚如期舉行。”
玉微眉心的褶皺更深,搖頭,如實地道:“言卿若是想要回玉家,按照婚期嫁給少主,便也不會有今日的親自登門拜訪,更不會讓少主知曉言卿已經嫁人。”
她的話雖是直白了些,卻是事實。
隱淵端起茶盞,淺抿一口:“並非是要玉小姐從此之後便一直留在隱家,成親之後,你自去留。”
玉微瞬間讀懂了隱淵口裡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隱淵,驚訝地道:“少主的意思是……”
隱淵的意思是她只需要在成親那一日出現,按照兩大家族達成的婚約嫁給他,而後她想要如何都可以,他不會管她?
隱淵不疾不徐地道:“如你所想。”
玉微心中的遲疑更甚。
似是看懂了玉微的猶疑,隱淵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我向來習慣了獨來獨往,不喜聒噪黏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