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脫力似地沿著背脊的那股力道靠進了祁舟辭懷裡,渾身乏力得緊,她失笑:“可能睡太久了,竟然連素粥喝著都覺得惡心反胃。”
祁舟辭擁著玉微的手不自覺地用上了三分力道,看著玉微幹嘔到有些蒼白的臉色,他低頭,憐惜地吻吻她的鬢角:“先喝些薑茶?”
他放下了素粥,端起薑茶。
雖然玉微昏睡這些天祁舟辭也會喂給她一些流食,但到底是昏睡著,用得少,腹中幾乎空空如也,孕婦本就容易有妊娠反應,更何況還空腹,更容易産生嘔吐感。
薑茶是同素粥一起被送上來的,防的就是玉微醒後可能孕吐。
薑茶止吐。
玉微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什麼,太快,她沒來得及抓住,她點點頭:“好。”
祁舟辭執起調羹,盛了一勺薑茶,遞至她唇邊。
“微微。”
玉微喝下一口薑茶,胃部頓時暖了起來,那股難受也漸漸散去,暖意從胃部逐漸浸潤至四肢百骸,她忍不住愜意地半眯起眼,聽見聲音,她略帶疑惑的目光梭巡在祁舟辭臉上:“嗯?”
祁舟辭稍作停頓,捏著調羹的手也頓了頓,才又盛了一勺薑茶遞至玉微唇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喜歡孩子嗎?”
他的目光輕輕落在她的腹部,這裡正孕育著他們的孩子,他很喜歡,也很期待,因為這個小生命是他對她愛的延續。
她身上受了極重的傷,這個孩子能保下來已是不易,他不能貿然開口告訴她有身孕了,她的情緒不穩定很可能對她和腹中的孩子造成二次傷害。
孩子?
玉微擰眉,果斷否定:“不喜歡。”
但是祁舟辭問這個做什麼?他想要孩子?
她突然想起跑馬廳那天自己墜墜的腹痛,她懷孕又流掉了?所以他想安慰她孩子以後還會再有?
她驀然鬆了一口氣,盡管明白自己這樣的心理是對未來到世上的小生命的不尊重,但是她的確沒想過要與祁舟辭擁有一個孩子,即便她對他的確有一些不同。
不對……她剛才的幹嘔。
她是沒懷孕過,哪怕曾在那些世界與人走完過一生,但是她卻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懷孕的徵兆。
難道……
她條件性反射地抓住祁舟辭的衣袖,不敢置信地問:“我懷孕了?沒有流掉?”
她的聲音帶著三分倉皇失措。
那樣危險的情況下還沒流掉,怎麼可能?
祁舟辭的目光落在玉微抓住他衣袖的手上,眼底霧色深深,他放下薑茶,指尖撚起她散落的發絲為她並在耳後:“我們的孩子還在。”
他微涼的指尖觸在她的肌膚上,那股涼意激得玉微一個激靈,她下意識地抬眸,望進了祁舟辭那雙深邃的眼底,沒有怒氣,只是一眼看不到底。
玉微捏緊了被子,祁舟辭便是再愛她也不會希望看見她不期待腹中的孩子,甚至想要它流掉,他沒有生氣已經是對她極其尊重。
只是,孩子對她來說算是一種羈絆。
她很清楚,她對祁舟辭本來就已經有所不同,如果再有一個與他的孩子,長此以往,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把握好那個度,她更不確定自己真正離開這個世界時能不能若無其事地抽身而退。
她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真的那麼不期待他的到來嗎?”祁舟辭擁緊了玉微,下顎蹭在她柔順的發絲上,她眼中滿是抗拒,是對孩子的不期待,騙不了人。
玉微沒有開口,目光虛浮地望著遠方。
是,她不期待。
偷偷打掉嗎?她自認做不到,祁舟辭沒有做錯什麼,她腹中的孩子更沒有,況且,這是一條生命,哪怕他還並沒有出世,甚至還沒有意識,但她不該剝奪了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力,只是接受卻又太難。
她的手輕輕撫上腹部,不敢相信平坦的這裡竟然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一個並不被她期待的生命。
那樣危險的槍.擊裡,他卻頑強的活了下來,他一定很想看看這個世界,她是他的母親,卻不期待他,他會不會心痛。
玉微低垂著眼瞼,突然不敢往下想。
她更不敢細想,自己不忍心打掉這個孩子到底是因為他是一條生命,還是因為他是她和祁舟辭的孩子。
“我們一起期待他,好嗎?”祁舟辭伸手覆在玉微擱在腹部的手上,低聲道,“以後他會和我一起愛你。”
他很清楚她不愛他,從她嫁給他時就明白,畢竟她偽裝得再好,眼裡的神色卻完全騙不了他,所以他才沒有在她醒來時立刻告訴她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