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對方在一個不經意的抬頭,視線不偏不倚的,恰恰落在了他的身上,四目相對。
糟糕,被發現了!!
他的身體瞬間僵硬,緊張的吞嚥了一口唾液,希望對方只當他是個路人而已,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現在的樣子太猥瑣,在發現她後,對方直接瞪大了眼,驚恐的尖叫,“恩恩,有變態,死變態!!”
“他躲在大樹後面,一直在偷看我們,快點叫老師,學校裡有死變態,好恐怖!!”
死變態,罵的是他,不用她說,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變態,多恐怖,所以別人被嚇到了,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與此同時,一雙大眼睛掃了過來,“哪兒呢?”
他緊張的心砰砰跳,呼吸急促,全身的肉都在顫抖,整個人都有些懵,甚至忘記了在她看過來的時候,趕緊躲在大樹後面去,把自己這張豬頭臉和肥碩的身體,藏得嚴嚴實實,不要被她發現,不要被他看見。
然而因為他的反應遲鈍,對方已經看到了他,那雙大眼睛,此刻就牢牢的盯著他,像是葡萄一樣,漂亮極了,甚至在看清楚他之後,微微上下掃了一圈,帶著審視的味道。
她終究還是發現了他,知道他躲在大樹底下偷窺她,她現在心裡面在想什麼,一定很覺得噁心透了吧,是不是特別的嫌棄他,有沒有後悔在先前,在他被同學欺負的時候,朝他伸出援手,招惹了這麼個死變態和禍害??
她原本是唯一那個不嫌棄他的人,是不是此時此刻,他的唯一也沒有了,將隨著這次他偷窺的行為,消失殆盡??
她是不是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對他笑了?
一定是吧,換位思考的話,如果現在他是恩恩,他也會噁心和討厭一個豬頭,在猥瑣的偷窺她。
所以一旦換位思考,他就開始站不住了,心裡面止不住的翻江倒海,五味雜陳,就恨不得哐哐兩個大嘴巴子朝自己臉上扇去,江一帆呀江一帆,你這是在做什麼呢,你剛剛到底在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一時的私心,你把你的唯一給弄丟了。
“恩恩,你愣著做什麼,咱們快去把那死變態給揪出來,交給老師,讓學校開除他!!”說罷,那人就牽著恩恩的走,往這邊跑過來。
不行,不能被他們抓住,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等到兩個人的身體越來越近時,這才徹底回過神來,想都沒想,轉過身拔腿就跑。
他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被恩恩抓住,不能再讓她看到自己如此噁心的一面,他沒辦法面對,只能拼了命的逃跑。
“同學,同學你別跑啊!!”
身後傳來恩恩焦急的聲音,他卻只是跑,發了瘋一樣的跑,全身的肉都因為跑得太快,而上下滾動,似乎校服都要包裹不住那麼多的肉了,他想,她肯定是討厭他了,那討厭就討厭吧,反正他已經習慣了,哪怕他的光只有不到半個小時,他也心滿意足了。
至於以後,大不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永遠活在黑暗裡,反正他早已習慣了黑暗,有沒有陽光也無所謂,他不停的這樣給自己洗腦,生怕自己再生出不該有的幻想,再去和變態一樣偷窺他。
今天是他運氣好,跑了,不然如果被他們抓到,送到老師那裡,後果不堪設想,自己大概以後會被人從嘴巴里的死胖子,變成死變態,原本就對他愛答不理的家人,恐怕從此以後,越發會視他於恥辱。
“同學,我不會傷害你的,不會把你交給老師的,你別跑啊……”
跑得太快,風太大,身後的話,他已經聽不清楚了。
只覺得那是他太胖了,現在又因為跑太快腦袋缺氧,而產生的幻覺罷了,所以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停下腳步來,就任由自己往前跑,不停的跑,甩開了兩個女孩兒,一路上跌跌撞撞的,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捱了多少臭罵後,終於跑不動了,在一個沒有人的角落,身體直接就往下倒去,癱軟在了地上。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前是天旋地轉,他就倒在了這裡,昏昏沉沉,沒有人理會,哪怕是上課鈴響了,也不會有人來找他,更不會有人關心他,他上不上課,都是無所謂的,他就在這裡,一個人,獨自蜷縮在這個角落裡,將近兩節課的時間,才整理了下衣服,滿身狼狽的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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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有人關心他,為什麼兩節課都沒有上,有的只是女人嫌惡的遠離他,看到他還在老遠,就已經捂著鼻子,理他遠遠的,而男生則是滿口叫罵,羞辱,好在班上的男同學,並不怎麼動手,對他拳打腳踢的,都是比他高年級的,同班同學,都只是不待見他這個人,並且在不高興的時候,拿他當充氣筒而已。
日子從那天開始,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他仍舊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活在黑暗中,日復一日,只是偶爾情不自禁的,眼前會浮現出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溫柔的朝他伸出了手,關心他,“同學,你沒事吧。”
雖然後面,她對他的印象依舊完全變了,在他偷窺後開始噁心他了,但他對她的記憶,似乎永遠都停留在了那最好的時候,最美好的瞬間,任憑他怎樣的努力,都無法忘懷。
本以為,他們的生活再不會有什麼交集,而且學校那麼大,一個年紀十多個班,他又從來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除了吃飯上廁所的時候,能不出去露面和招惹麻煩的時候,他就絕對不會出去,就連吃飯,他都不怎麼去食堂,或者偶爾去食堂打了翻,也是躲著吃。
可他基本都吃不到什麼,通常就算躲起來,也吃不了幾口,就會遇到找茬的,把他的飯給踹翻,這回,也不例外,先是一頓罵,又是一頓打,然後手中的飯盒,被踹得老遠,飯菜和湯水,灑得到處都是,他依舊蜷縮在牆角,默默承認,直到那群欺負他的人累了,倦了,覺得沒什麼意思了,才罵罵咧咧的離開。
他緩了半天后,舔了舔受傷的唇瓣,頭埋得低低的,去撿自己的飯盒,然而一雙白淨的小手,卻率先一步,率先撿好了飯盒,並且幫他把蓋子蓋上,“喏,給你。”
又是這道聲音,熟悉的聲音,在夢裡反反覆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