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火, 紅通通的, 將濃稠如墨的夜幕映亮了一大片, 彷彿天都在燃燒著般。
火舌肆無忌憚的順著所有可以燃起的物體, 一路盤旋上頂閣,猶如兇獸般牢牢的佔據著這前不久在夜空下分外美麗的城池, 令人望而生畏,不敢上前輕易觸碰它的獠牙。
構造出整座城池, 不禁燒的木材在火舌的舔舐下發出不堪負重的斷裂之聲,覆蓋著金箔, 極其奢華的瓦片砰的一聲掉在地上碎成了無數遍。
撐起閣樓的樑柱被燒毀,天守閣不堪負重的哀鳴一聲, 曾經巍峨壯觀, 鑲金鍍銀, 斥重金打造的大阪城以摧枯拉朽之勢,就這麼倒塌了下來。
隨著閣樓的塌陷,隨著些許還未燒盡的殘木跳躍到地面上的火龍漸漸蔓延到天守閣下的本丸, 又逐漸向別處燒去, 將昭顯著鼎盛的豐臣時代的建築盡數付之一炬,化為灰燼。
突的, 沖天大火中顯現出一道黑影,他跪坐在那裡,姿勢一動不動的任由貪婪的延伸他衣角的火苗吞噬著他的身影, 彷彿毫無所察。
那個是!
佇立在熊熊火焰前的一期倏地想到某種可能, 瞳孔猛地一縮, 心一緊,他不顧周遭的使他心生害怕,甚至身體禁不住顫抖的火焰,筆直的向天守閣內奔去。
千萬,千萬要趕上啊!
“啊!”從滿是火光的夢中驚醒,一期擁著被子直直的坐了起來,喘著粗氣,琥珀色的眼中盡是餘驚未定,鬢邊的劉海也被汗水打濕。
“一期哥?”略顯暗沉的室內忽的投進一抹有些不大真實的亮光,藥研扶著門框站在門口疑惑的喚了一聲,“你沒事吧?做噩夢了嗎?”
“沒事咦……?”一期隱約發覺這段對話他似乎在哪裡聽過,不由得慢慢地停下了聲音,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在哪裡聽過?
“一期哥?一期哥?”藥研伸手在一期的眼前揮了揮,見他抬頭看向自己,他笑了笑,“怎麼一大早就發起呆來了?今天不是要開始準備過年的必需品了嗎?再不快點起來,包丁他們要說你偷懶了。”
“我知道了,麻煩藥研了。”一期想起包丁一臉氣鼓鼓的吵著鬧著說他偷睡懶覺,就忍不住無奈的笑了起來,下意識的遺忘了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噩夢。
洗漱完畢,又穿上審神者統一給他們備下保暖衣物,一期拉開障子門走了出去。
屋外的雪已經有些地方開始化開了,還有些許停留在瓦片縫隙裡、樹梢上的雪沒有化,大概是天氣太冷的緣故。
不算明媚的陽光照在本丸裡,給各處被雪水滌洗過的屋簷鍍上一層柔和光潔的光暈,使得經過寒雪覆蓋的本丸看起來不那麼蕭條、凋敝。
哈著漫出白霧的氣,一期搓了一下剛剛被冰涼刺骨的水浸過的手,這才抬腳邁進廚房。
大抵是快過年了,平日裡只有歌仙和燭臺切兩人在的廚房裡此刻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摩肩擦踵著,時不時就能聽到人問誰踩到我腳了,我的菜刀食材有人看見了嗎這類話。
短刀們都圍在廚房中央的料理臺邊,一個個低著頭認真的擺弄著手裡由燭臺切擀出的餃子皮,專心致志到連一期來了都沒有發現。
避身讓開拿著蒸籠,冷漠著張臉的大俱利,一期在廚房裡環視了圈都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輕輕‘咦’了聲後,他拉住正好空下手的堀川,問他有沒有看見天下。
“天下先生嗎?我到這裡的時候就沒有看到,會不會還在主人那裡?”
“這樣啊,多謝,我去天守閣看看,麻煩堀川先生跟弟弟們說一聲。”自從那天看見天下那副奇怪的表情開始,一期就不覺有些格外在意起最近天下的一舉一動,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像是……會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更何況,最近天下也有點奇怪,通常來說,結束了近侍一職所需要的工作,她都會來找弟弟們說說話,聊聊天,不然就是跟著其他刀劍男士坐在一起說話,亦或者咳,來找他……
總之,很少一個人單獨待在一個地方。
但近期,一期發覺她一個人獨坐在某處發呆的次數多了,望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去問她也閉口不提,還常常隱去自己的行蹤不叫人窺探。
太奇怪了……
果然還是要去問一下主人,看看她知不知道什麼。
可能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句話就是定律吧,一期剛想到去找審神者,審神者就自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千早看了眼一期無人的周遭,微微皺起眉頭,搶在他開口前問道:“天下呢?”
一期一怔,“天下不在主人你那裡嗎?”
“沒啊,她處理完檔案就走了,我以為她到你這邊來了。”審神者加深了眉心上的褶皺,捏著下巴,移開眼沉思著。
心突的一跳,一期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加深擴大,彷彿黑洞般將他的鎮定和理智全部吞噬殆盡,他急急問道:“我能請問一下,那天狐之助跟主人你說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