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當陳家溝的人們都到了入睡時分,楊露禪和陳玉娘還沒有回來。
王氏嘆了一口氣,來到廚房,揀了二十個新鮮雞蛋,下到鍋裡煮了;又貼了幾個玉米麵餅,炸了一瓶黃醬,切了幾棵翠綠的大蔥,然後回屋。她見陳長興已經睡熟,王氏脫了衣服,躡手躡腳上了炕,倚到旁邊躺下。她與陳長興結婚六十年,摸透了老頭子的脾氣,哪怕是陳長興的一個眼神,她也能揣摸出來。陳長興表面上冷若寒霜,脾氣反複無常,可是心裡卻似一盆火,烘得人暖洋洋的。他一生不貪錢財,不慕虛榮,不迷官場,就想做個地道的莊稼人,一個貨真價實的武術家。記得六十年前,王氏還是一個秀氣的姑娘,一頂花轎把她抬到陳家。洞房花燭夜,陳長興粗手粗腳地遮了她頭戴的遮蓋。
“你長得挺俊……”陳長興憨頭憨腦地笑著。
“不俊就不敢來了!”王氏臉紅了。
“你怕不怕這些寶劍?”陳長興指著牆上掛著的三柄寶劍。
“怕就不來了!”王氏用手撫弄著衣角。
“我這輩子不願戴那個紗帽翅……”
“俺不希罕那個!”
“也不會掛金戴銀的……”
“俺不想那個……”
“我脾氣倔,有時能嗆你一個跟頭……”
“有人扶就成!”
“好,是我的老婆,我要你一輩子!”說著,陳長興呼的抱起她,徑直朝床上走來,她感到陳長興力大無窮。……
王氏浮想聯篇,就是數數也睡不著了。
她下了炕,摸到兩粒睡藥片,塞到嘴裡吃了,又小心翼翼地上了炕。
直到第二天中午,家人也沒聽到陳長興院裡有什麼動靜。
主人一般都是太陽露頭就起床,然後到院裡打太極拳,王氏也早早起來喂雞喂豬喂兔,可是午飯都已備好,這兩位老人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家人壯著膽子推開陳長興居住的院門。
只見陳長興靜靜地躺在院裡,微閉雙目,沒有任何表情。
在陳長興的右側躺著一個人,那個人身材魁悟,約有五十歲模樣,身穿黑色夜行衣,雙目失明,臉部猙獰,腦漿迸裂,右腿斷開,四腳朝天躺在那裡……
院牆坑坑窪窪,凸凹不平,後院牆塌了一片。
深夜必有一場惡戰。
家人去摸陳長興的脈息,絲毫皆無。陳長興,一代武星,已然過世。
家人慌忙跑到屋裡,只見王氏躺在炕上,微微發出鼾聲。被褥狼藉,窗戶有一漏洞。
家人急忙喊來四鄰,有人請來,“神醫”陳鵬,陳鵬小心地探巡一番,做出以下判斷:
陌生死者是黃葵幫幫主高鵬。
陳長興打死高鵬後,因疲累而亡。
王氏因服睡藥過多,還未醒來。
卻說陳玉娘眼見善撲營騎兵追近,正欲回身搏擊。忽聽“嗖”的一聲,身後有人倒地。她回頭一看,一個善撲營騎兵從馬上跌落下來。
又聽“嗖”的一聲,另一個騎兵也中箭落馬。
後面的善撲營騎兵見前面有埋伏,不敢前進,勒馬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