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一陣狂呼聲,陳玉娘往東望去,只見有數十個騎馬禁衛簇擁著一個身穿黃袍的青年飛馳而來,那青年氣宇軒昂,英姿勃發,手持一柄弓,身後挎著箭囊,寶藍帶掛著一柄龍鳳寶劍。
那騎馬青年猛地發現陳玉娘,怔了一徵,兩只色迷迷的眼睛放出光彩。
一個禁衛朗聲叫道:“還不給皇上下跪?”
陳玉娘感到突兀,不知如何是好。
“免了。”那青年手一擺,輕松地下了馬。他笑吟吟地來到陳玉娘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贊道:“妹子氣質不凡,想不是本地人吧?”
陳玉娘冷冷地說:“我不認識你,我還要趕路。”
這時,一個禁衛舉著那隻被射死的梅花鹿來到青年面前跪下稟道:“萬歲爺,您的箭法神奇,正中梅花鹿的咽喉。”
青年呵呵而笑,放下弓,雙手接過鹿,低下頭,在鹿的傷處狂吮其血,然後把鹿一扔,大笑道:“好血!好血!香甜可口,益壽延年!”
青年用手摸了一下陳玉孃的臉蛋,嘻嘻笑著說:“這朵野花不錯喲!”
陳玉娘往後退了幾步,喝道:“休要撒野!”
“他媽的,他敢罵當今皇上?”拾鹿的禁衛掄胳膊欲打陳玉娘,被那個青年攔住。
青年又走上前幾步,問陳玉娘:“妹子是哪裡人?”
陳玉娘不理睬他。
那禁衛嚷道:“這是鹹豐皇帝!”
陳玉娘不屑一顧地說:“皇上也得講禮貌!”
一忽兒,有十來個太監,簇擁著兩個護衛總管策馬而來。少頃來了全副儀仗,一對對的羽扇宮燈,八個太監抬著一乘黃緞繡龍的鑾輿,緩緩而來。龍輦後面有四個美人各騎赤、黃、白、黑四匹寶馬,款款而來。
那四個美人各呈姿色,一個頭戴銀絲鬢髻,周圍金土絲釵梳,堆滿珠翠;上著藕絲衣裳,下著翠綾褲,揹著黑雕弓,佩著玲瓏劍。一個身穿大紅通袖袍兒,腰繫金鑲碧玉帶,下著玄錦百花褲,搽抹得如銀人一般,梳著縱鬢,點著朱唇,耳帶一雙高麗寶珠環子,叮口當作響,揹著一口鴛鴦寶劍。一個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頂上戴著赤金盤螭纓絡圈,身穿縷金百蝶穿花大紅雲緞窄衫,外罩五彩刻紅石青銀鼠褂,下著瑪瑙撒花洋褲,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身量窈窕,風流俊俏,斜掛一柄赤金寶劍。另一個一頭青絲黑發,十分光明,梳一盤龍髻,珠翠雲集,斜插一顆翡翠小白菜;耳墜八寶金環,身穿玉色長衫,罩著孔雀藍坎肩,下身穿蔥綠褲,尖尖躋躋一對紅鴛,剛剛只得三寸,伸著一雙玉手,十指尖尖,手持一柄灑金扇兒,一雙盈秀目,脈脈含情。這四個美人正是鹹豐皇帝新得的漢家絕色牡丹春、杏花春、武陵春、海棠春。
鹹豐皇帝美妃成群,秀女雲集,過慣了攀花折柳的生活,如今猛然見到陳玉娘,覺得別有一番神韻;陳玉娘身上一股濃烈的質樸氣度深深地吸引著他,使他産生一種異想,一種強烈的佔有慾,兼之剛飲了鹿血,十分亢奮,使他有點不能自持。他一生下來就過著一呼百應的生活,耳邊聽到的都是阿諛之辭,眼睛看到的都是堆笑之容,還從未有誰抗拒過他的意旨,如今遇到這麼一個鄉野女子,想不到竟對他這個至尊無上的君主採取不屑一顧的態度,使他有些惱火,有些尷尬,有些無所適從。
鹹豐皇帝朝陳玉娘逼近著,逼近著,陳玉娘倒退著,倒退著陳玉孃的馬猛然打了一個噴嚏,唬了鹹豐一跳。
鹹豐背後傳來牡丹春嬌滴滴的聲音:“萬歲爺,您跟這個滿腦袋高梁花子的村姑糾纏什麼?天不早了,該回去了。”
武陵春用秀帕掩著櫻桃小嘴道:“哼,我瞧她,一拍後脊樑,能吐大肚子蟈蟈!”
杏花春撅著小嘴道:“萬歲爺,別讓這個柴禾妞薰壞了您!”
海棠春用手撲打著飛蟲,嘟嚷著說:“天色不早了,看,這裡有這麼多飛蟲!”
鹹豐盯著陳玉娘,一股慾火上升,驀地,他抱住陳玉娘。
陳玉娘稍一掙紮,“啪”,打了鹹豐一記響亮的耳光。
鹹豐罵道:“好你個辣妹子。”說著,又撲了上來。
陳玉娘左躲右閃,鹹豐摸不著她,又氣又急,猛地一撲,撲了個空,一頭栽到馬屁股上,摔了個趔趄。
正在一旁觀看的眾禁衛再也按捺不住,蜂擁而上,包圍了陳玉娘。
陳玉娘毫無懼色,輕捷如燕,鑽來鑽去,只見那些禁衛像球一樣被踢來踢去,個個摸不著頭腦。
隨著四個美人而來的兩個清宮護衛總管看到這個情景,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這兩個是清宮大內高手,一個叫楊洪飛,另一個叫蔡嘯天,二人聯手的雌雄二劍震驚武林。
楊洪飛朝陳玉娘一揚手,三支袖箭疾飛出去,陳玉娘見有暗器襲來,就地打了一個滾,滾到一旁。三支袖箭都釘在陳玉孃的坐騎身上,那匹馬“噗”的一聲倒了下來,黑血汩汩而流。
蔡嘯天一拍馬,呼嘯而來;陳玉娘只覺一股勁風襲來,一閃身;蔡嘯天攬起鹹豐,置於坐騎之上,自己一招“白鶴沖天”,下了馬,朝陳玉娘撲來。
陳玉娘慌忙用雙掌相接,四掌撞擊,各退後幾步,陳玉娘只覺手掌生疼,像有無數根針鑽心。她自知遇到了高手,不敢輕敵,兩隻眼睛瞪得像燈籠一樣,防守四周。
楊洪飛一招“鷂子翻身”,也從馬上跳了下來。一個掃蹚腿,朝陳玉娘踹來。陳玉娘用手掌去跺楊洪飛的小腿,只覺好似跺在金石之上,虎口震得疼痛。
楊洪飛冷笑一聲,一揚雙手。陳玉娘以為他又要發暗器,急忙來了個就地十八滾。誰知楊洪飛並不是發暗器,兩只袖筒裡伸出兩柄明晃晃的判官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