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禪又一挑白蠟杆子,那壯漢跌入蓮花池藤網之中。他彈上彈下,狼狽不堪。等藤網平複,他才連滾帶爬地出了蓮花池。
知府對武禹襄道:“禹襄,你的功夫也不錯,你與楊露禪比試一下如何?”
武禹襄推辭到:“露禪功夫精深,也算是我的太極拳師父,我哪裡是他的對手。”
知府道:“噯,一塊玩玩嘛!”
楊露禪也上前道:“既然知府盛情難卻,禹襄,咱們就玩玩,給大家開開眼界。”
武禹襄不好推辭,於是脫去長衫,從刀槍架上取下一根白蠟杆子,雙手朝楊露禪抱拳道“大哥手下留情,我想陪大哥走幾個回合,再學幾招。”
楊露禪笑道:“武老弟進招吧!”
臺上舞起兩根白蠟杆子,如兩條白龍飛舞。走過十幾個回合,兩根白蠟杆子變幻成數十條,等再過幾個回合,但見白光兩團,楊露禪和武禹襄的身形不見了。
兩廊眾英雄毫傑,雖說俱是武門高手,誰見過這樣超人絕技,喝采聲震動大廳。
楊露禪與武禹襄走馬燈似的打在一處,楊露禪暗自吃驚,一上手時,他還想讓武禹襄幾分,誰知打過幾個回合,覺得自己並不占上風。武禹襄的杆法純熟,又粘又滑,神出鬼沒,不但學得陳家溝十三杆之精髓,還另有創新。楊露禪不得不使出全身解數來應付。他心中暗暗佩服武禹襄聰穎,覺得此人前途無量。眼看天已近午,武禹襄使了個槍杆敗勢跳出圈外,向楊露禪抱拳說:“老兄高抬貴手,小弟甘敗下風!”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為武禹襄敗下陣來,但楊露禪心裡清楚,他與武禹襄不過打了個平手。
武會散後,武禹襄請楊露禪到家中吃飯。武禹襄的妻子王少枝招呼廚師、傭人忙前忙後,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宴席。
席間,武禹襄見楊露禪悶悶不樂,便向何故。
楊露禪嘆道:“我到陳家溝學拳數年,可是如今只與老弟打了個平手,實在讓人慚愧。”
武禹襄道:“老兄潛力無窮,太極拳奧妙無窮,你我僅才入門,我只不過反複揣摸,依照老兄教我的拳術有所發揮。欲得驚人藝,老兄必須二下陳家溝,你家中事務還是由我照料,請勿掛懷。”
楊露禪笑逐顏開,深深一揖答謝道:“我學藝歸來,定要重謝你。”
楊露禪告別家人,二次來到陳家溝。此時,陳長興身體痊癒,楊露禪拜見了師父,師徒相見,分外親熱。陳耕耘身體也早恢複,又出外闖江湖去了。陳長興依舊每日到陳德瑚家中武館授拳。楊露禪本想依舊住在陳德瑚家,可是陳德瑚礙於街面上的風言風語,恐怕鄭盈盈與楊露禪相好,藉故有個家人染了傳染病,婉言拒絕了楊露禪借宿的要求。
陳長興見楊露禪實在沒有地方居住,便於王氏商量,將原來陳玉娘來時常住的那個庭院讓給楊露禪居住。楊露禪聽了,十分高興。他把那個庭院重新收拾一番。每日早早起來,先把陳長興家的水缸挑滿,再把陳家打掃得幹幹淨淨,只是陳長興夫婦住的小院,他不敢涉足。每日他到陳德瑚家武館學習拳藝,進步較大。
這幾天,陳長興的妻子王氏身體不適,陳長興吩咐楊露禪到趙堡鎮陳鵬家開個藥方,取兒付藥回來。
楊露禪揣好陳長興寫的病情及書信,急沖沖朝趙堡鎮而來。
趙堡鎮離陳家溝不遠,楊露禪只走了一個時辰便到了這個地方。趙堡鎮是個熱鬧的鎮子,貨攤縱橫,招幌耀眼,南來北往的人們,絡絳不絕。吆喝聲、叫賣聲、喧囂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楊露禪按照陳長興交待的地址,很快找到了陳鵬老先生的家。這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可是黑漆大門兩旁卻貼滿了對聯,都是用藥名聯成。只見是:“大將軍執一枝箭怒射過山龍,紅孩兒持三面刀狠斬紫金牛。”“天仙騎海馬手握千打錘,紅娘駕河豚腰纏三枝槍。”“天葵子持大戟怒戰劉寄奴,地膚子操仙茅威逼徐長卿。”“白頭翁赴常山使小柳拐大戰青娘子,黑老頭入大海揮大金刀追殺白丁香。”“何首烏持山大刀披穿山甲追殺草蔻,吳茱萸握小銅錘穿大紅袍迎擊木賊。”“天仙子腰掛斬龍劍,女貞子手揮鐵馬鞭。”“紅花教紅花子勤學娃娃拳,白梅領白蘇子苦練仙人掌。”
這時正巧有個老頭走出門來,楊露禪見過這老頭,正是神醫陳鵬。
“陳老先生。”楊露禪恭恭敬敬地叫著。“這是陳長興先生讓我交給您的書信。”
陳鵬接過書信,大致看了看。這時,院裡又出來兩個公差,叫道:“陳先生,你還走啊,再晚了,老爺子可就完了!”
陳鵬對楊露禪道:“知縣的老爺子病了,請我去呢,要不然等我回來再開藥方。”
楊露禪道:“我也跟您去吧?”楊露禪再想見試一下這個神醫的醫術。
陳鵬道:“也好。”他讓徒弟再牽過一匹馬,楊露禪隨著陳鵬並兩個公差騎馬上了路。
不一會兒,幾個人來到了縣衙門,知縣慌忙迎接陳鵬來到後面一間堂屋。只見窗上布簾堵得密不透風,屋內正中兩個大炭火盆裡,紅彤彤的火苗竄起半尺多高。病人身穿小皮襖、大皮袍、頭戴虎皮帽子,歪在床上,床上還鋪著虎皮褥子。
陳鵬摸了摸病人的脈,口中念念有辭:“脈像旺盛,面色燥紅,舌苔黃厚,熱而無汗,肚腹脹滿。……”
知縣聽陳鵬說得在理,忙令手下人文房四寶侍候,請陳鵬開藥方。
陳鵬陰陽怪氣地說:“還沒到冬天,老爺子就捂得像烤白薯一樣。請大人先將窗簾取下,大開門窗,再把這火盆搬出去,把老爺子的皮袍借我穿穿,然後說付給我多少出診金,咱再開藥方。”
知縣忙令手下人取出紋銀一百兩,上好的蘇杭綢緞兩匹,送到陳鵬面前。
陳鵬擺手道:“讓老爺子從床上下來,坐到門口吹吹風。至於出診金,我不想要銀子,綢緞,只要大人一張字據。”
“什麼字據?”知縣聽了摸不著頭腦。
陳鵬搖晃著腦袋說:“今年種麥子,天旱無雨,現在又只刮冷風,明年的麥子收成肯定受影響。我替鄉親求大人將明年的公糧減免一半,給鄉親們留一條活路。”
知縣救父親疾疾心切,狠狠心,立即提筆寫了免去一半公糧的字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