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禪來到客店門前,只見兩個衙役擁著一輛牛車緩緩走去,兩旁圍了不少人。
楊露禪問正在一旁觀看的店主:“這是怎麼回事?”
“鼎鼎有名的大盜‘花拳’柳四爺死了,不知是被誰毒死的?”店主冷冷地回答。
楊露禪心裡明白,不敢隨便聲張,又問:“官府發現什麼沒有?”
店主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瞧著楊露禪:“沒有任何線索。”
“沒有發現一本書嗎?……”楊露禪話音未落,深知走漏了嘴。
“什麼書?你難道知道內情……”店主有些警覺地盯著楊露禪。
“不,不,我只是隨便猜猜……”楊露禪連忙掩飾著。
店主見又有客人要住店,連忙招呼去了。
楊露禪怔怔地想:“那本《太極拳譜》呢?是誰拿走了《太極拳譜》呢?……”
這時,有個俏麗的少婦活潑潑地閃了進來,她彎彎兩道朱眉,盈盈一雙秀目,發挽烏雲,指排削玉,素裙曳雲,楊柳細腰。楊露禪想不到在這山鄉僻壤也會出現這樣氣度不凡的美婦人。
那少婦朝夥計喊道:“小二,有熱包子嗎?”
夥計抬頭見是她,笑道:“又懶得做飯了吧。”
少婦嫣然一笑:“起得晚了點,來不及做了,老爺一會兒要出門呢。”
夥計從裡面端出一大盤熱氣騰騰的包子,倒進少婦帶來的挎籃裡。這時,店主走了進來。
“鄭盈盈,你家主人病好了嗎?”店主問。
少婦眨眨眼睛:“好了,老爺今天要到直隸廣平府去,太和堂藥棧的陳掌櫃和夥計們被歹人們殺死了,老爺去料理一下後事。”
店主又問:“最近,牌位先生還去教拳嗎?”
“老爺若上路,他就不去了。老爺說,過幾天就回來,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快給老爺送包子去。”鄭盈盈說完,款款而出。
楊露禪問店主:“這個女人是誰?”
店主笑道:“看她長得多像一朵花,你是不是被她迷住了?”
楊露禪臉色泛紅:“哪裡話。”
店主道:“她是本鎮官宦富商陳德瑚的小妾,叫鄭盈盈,原是秦淮河邊的歌女,幾年前被陳老爺買了來,人生得漂亮,又俏皮,與陳老爺的夫人季雯青同為賢內助,陳德瑚原是翰林院待召直隸知州,去年不知被誰告了黑狀,皇上怪罪下來,被免了官。以後一直在家務農經商,幸有季鄭二位鼎力相助,處治家政,井井有條,陳家才沒有衰敗。陳長興在陳德瑚家中開辦了一個武館,專門教本家子弟學拳。”
夥計在一旁插嘴道:“這個陳德瑚老爺為人誠篤,勤儉忍讓,經常周濟窮人。他樂善好施,鄉裡受他恩惠者不計其數。”
楊露禪跟店主打聽了陳長興的住處,徑直朝陳宅走來。只見坐北朝南有一座虎座子門樓,雖是鄉下房子,蓋得卻頗為講究,楊露禪來到門口,見過道內有個看門老頭,正在那裡磕睡,便上前問:“老人家,這裡可是陳長興先生家?”
老頭好像正在夢中,聽了楊露禪言語,醒了。揉揉惺鬆的雙眼,問道:你是……?
楊露禪客客氣氣地說:“我叫楊露禪,直隸廣平府人,特來拜訪陳老先生。”說著,從懷裡掏出準備好的名帖,遞了過去。
老頭接過名帖,看了看,捏在手中,踢踢沓沓走了進去。一忽兒,又面色赤紅地走了出來,手裡仍然捏著那個名帖。老頭來到楊露禪面前,喪聲喪氣的說:“我們老當家的出去了,給你帖子吧。”
楊露禪聽了,一徵,忙拱手問道:“老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老頭不耐煩地回答:“他來去從來不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說著,一屁股坐在長凳上,拿起旱煙袋,裝煙葉,打火鐮,點火絨,“吧噠吧噠”抽起煙來。
楊露禪失神地望著牆屏,感到有些悵然。他陪著笑臉對老頭說:“老先生既然不在家,我下次再來,只是請你老把我這個名帖送進去,我是仰慕老先生的大名,特來拜望,沒有其它的意思。”
老頭沒好氣的把帖子扔到地上,怒道:“我不是告訴你了,老先生不在家,他不在家,我哪裡敢做主收下你的帖子!”說完,氣哼哼地將頭轉到一邊。
空氣裡很悶,雖值冬日,楊露禪腦門上沁出一層汗。他無精打彩地拾起名帖,回到店房。
夥計進屋送來一盆清水,笑著問道:“怎麼?讓老先生曬了?”
楊露禪懶洋洋地說:“他是不願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