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著漫天的星辰傾垂而下,到了九點路燈關閉時間,慢跑運動的人們隨著燈光漸漸散去,只留下無人的運動場一角,一個傷心的oega,和一個心疼的apha。
羅堯想為程澈拭去眼淚,卻被程澈躲開了。
“是因為苗素嗎?”程澈將羅堯放在自己肩頭的左手也一併拂落,再一次問道, 剛剛哭過的聲音綿軟沙啞。
程澈的眼神十分倔強,就像受了極大的委屈卻又努力故作冷靜地質問,然而通紅的眼圈和頰邊的淚水卻讓他內心的脆弱無影遁形。
程澈兩次問到苗素, 羅堯幾乎一瞬間想到了方覺,也把這段時間程澈的不對勁通通與此時串聯。
是方覺幹的,方覺一定是把那天晚上對他說的話又對程澈說了一遍,絕對還經過一番毫不留情的加工,否則程澈不會這樣情緒激動。
還有那一千元錢的事,除了廉棋本人,只有張壘方覺知道,他連苗素都沒告訴。
懸空的手握成了拳,無處安放之後,羅堯將手垂在了身側。
羅堯眼神有些閃爍,而後認命似的嘆了口氣,“橙子,你聽我說好嗎?”
程澈很認真的看著羅堯,等待羅堯接下來的話,其實羅堯的表情已經足以證明一切,但他還是想聽到羅堯親自說的,而不是方覺告訴他的。
被程澈這樣看著,羅堯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組織了半天語言。
“好吧橙子,我承認,最開始幫你解圍,的確是因為你長的像我一個朋友,也就是苗素。”
程澈如願以償地聽到了羅堯親口對他說這些,羅堯毫不掩飾的將真相講給他聽,和方覺當初的意思一模一樣。
其實羅堯的理由是合情合理的。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不論緣由,去接二連三地幫助和接近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只是在冰冷的世界裡初嘗溫暖,自己一下失了判斷能力,沒有意識到不對罷了。
程澈還掛著淚珠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你喜歡苗素,和我沒關系。”
“嗯,我知道。”羅堯緊接著說,“但是橙子,這只是我一開始的想法,當我慢慢了解你之後,我發現你和苗素,你們完全不同。”
羅堯的語氣非常鄭重,他生怕程澈誤會他了,他羅堯不是玩弄別人的人渣。
聽到羅堯這番真情實感,程澈目光微微垂向地面,表情開始變得自嘲起來。
“我當然和他不同,他是你求而不得的人,而我是……我是……”程澈努力回想著方覺那天對他說的,“我只是聊以慰藉的替代品……”
程澈說完,眼中又有了些許閃爍的水光。
羅堯心中咯噔一下,咬牙暗罵方覺不是東西,這種話對他說了就算了,方覺居然還跟程澈說了。一想到程澈被他的好兄弟如此欺辱,如此不尊重,他就一陣冒火,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方覺,而是程澈,可他羅堯打從出生起就沒哄過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不是這樣的!”羅堯急切地解釋道:“橙子,不管是誰對你說了什麼,你只需要記住,你不是替代品,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明白嗎?”
羅堯雙手再次不由分說扶上了程澈的肩,他死死地盯著程澈的表情,多想看程澈點頭的樣子。
可惜,程澈並未如他所願。
“那對於你來說,現在的我是什麼呢?”如果曾經的他是一個和苗素相似的人,那麼現在的他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你是……”羅堯急忙脫口而出,卻欲言又止。
夜風穿過兩人間的空隙,冰涼又綿長,羅堯隔著風,在另一邊默默看著程澈,“朋友”、“學弟”、“隊友”……好幾個稱呼在心頭和嘴邊滾過一遍,卻都沒能說出來。
突然的沉默總是帶著窒息的錯覺,就彷彿空氣突然被抽光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