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門口駐立了片刻,等到柳相公放下手裡的書,才推門入內。
柳相公抬頭看是柳氏嬌美的臉龐,帶著點不知所措的神色,手裡還抱著一個嬰孩,柳氏不時還輕拍綢布,安撫嬰孩。
柳相公疑惑道——
“夫人,你不是出門了嗎?這嬰孩又是?”
柳氏把方才的情形描述給柳相公聽,柳相公越聽神色越發嚴肅,手往後背,來回踱了幾步,柳氏不免有些著急——
“相公,這孩子想是被人遺棄,可憐不已,而且我一見這孩子便很是投緣,我們留下這嬰孩可好?”
話語裡有試探之意,柳相公一聽,便知柳氏可能是誤會了——
“夫人可是以為我不願?非矣,孩子是要留下的。只是此事需從長計議,考慮完善。你我從未有帶孩子的經驗,一會你去同村裡的胡大娘打聽打聽,我也去翻找一下書籍,把這孩子周身物品收好,如若以後這孩子的家人找上門來,也好比對比對。”
話畢,還湊過去看了眼鐘彩,戳了戳她的小臉,眉頭雖還微皺,但眼角的善意藏不住。
之後那頭一兩年,對於鐘彩來說,驚心動魄也不為過。
新手爹孃上任,總是有那麼三把火,只是有些火燒眉毛了。
比如柳氏夫婦聽說剛出生的嬰兒可以喝羊奶,而鐘彩又特別不待見那股羊騷味,但每次都架不住柳氏那殷切的眼神,生生喝了半年的羊奶,才結束這種噩夢般的日子。
比如鐘彩早已辟穀,卻因為老不出恭,總要被柳氏盯著,饒是她活了幾百年,卻也是紅了臉。
比如……
反正,鐘彩的前兩年就是在適應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嬰孩。
但鐘彩看如今的柳氏夫婦,偶爾也會流露出懷唸的神色。
柳氏看著文靜,其實是個急性子,最不耐煩等人,所以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有一個數數的小習慣,這一世這個習慣也保留了下來,每次柳氏在等柳爹爹的時候,鐘彩總能在柳氏懷裡聽到熟悉的數數聲。
而且柳氏廚藝奇差,當鐘彩吃到相同的味道,不由想落淚,但不想讓父母擔心,便忍住了。柳爹爹卻還是一如前世的捧場,鐘彩有時候都懷疑柳爹爹的味覺是不是消失了。
不過父女倆微妙的都沒有點破,所以柳氏一直覺得自己的廚藝還不錯。
柳爹爹除了圓了自己上輩子沒實現的讀書夢,護短和寵孩子的特性也一點都沒變,有一次父女倆上鎮上採買,鐘彩也只是多瞧了一眼那小販賣的蜜餞,柳爹爹先時不語,待採買完所有東西後,剩餘的錢全買了蜜餞,讓鐘彩吃了一路。
還有一次,村裡的王小虎笑話鐘彩同她父母長得不像,不曉得是從哪被撿回來的,說她是沒人要的貨,柳爹爹不知如何得知這個訊息,第二天,在他開辦的習字院上,平時好脾氣的他,拿著王小虎狗爬似的字,第一次對人說了重話,心性不佳,字如其人,他這習字院不收此等人品惡劣之人。
只是很遺憾,這一世,沈芊芊的父母依舊沒有修行靈根,如此鐘彩也只能陪他們須臾幾十載。
事情的變故,發生在鐘彩五歲左右。
這日,鐘彩如同往常一般去書房尋柳爹爹,路上偶爾看見空中飛過幾只烏鴉,也沒多想,柳爹爹此時正在房裡練著大字,看著鐘彩蹣跚的翻過門檻,連忙放下筆,上去幫扶,生怕摔著她。
五歲的鐘彩為了在柳爹爹面前爭表現,投其所好,每日都會同柳爹爹習字啟蒙,偶爾沒藏住,柳爹爹還覺著鐘彩是個小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