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禮物?”沈晚冬一驚。
“韓嬤嬤的舌頭。”唐令笑了,笑的雲淡風輕。
寒意從腳底一直延伸到頭頂,然後變作麻木,刺激著人的每寸肌膚。
沈晚冬呼吸忽然變得急促了起來,一眨眼,眼淚珠子竟滾了下來。她忙抬手去擦,誰知不小心將手裡的斷指給掉到了地上。
她慌亂地蹲下去撿,可發現自己一時竟軟的站不起來了。心慌和無孔不入的驚懼讓她抬不起頭,沒骨氣的失聲啜泣。
“這就是章謙溢給你出的主意?”唐令冷眼看著沾著大量血的帕子,沉默了會兒,忽然看向同樣被嚇壞了、跪在地上低著頭的玉梁,冷笑道:“玉梁是吧,章公子讓你去送,那你現在就去吧,早些回來,本督知道小婉離不開你。”
玉梁嚥了口唾沫,將那血帕子包的斷指揣進懷裡,又幫自家姑娘擦了臉上的殘淚,隨後給唐令福了一禮,匆匆退下。
“地上涼,起來吧。”
唐令語氣變柔,彎腰撈起沈晚冬,他看著如同驚弓之鳥的女人,輕嘆了口氣,道:“你看你,弄得一身的血氣,趕緊回去洗洗,早些睡。”
說罷這話,唐令眼中流露出些許柔情,笑道:“夜色正好,小叔送你回去。”
“嗯。”
沈晚冬順從地點頭,呵,她敢拒絕麼?
夜風將狼牙月上的黑霧吹散,亦將桃樹上的花吹落,有些落到青石路上,甘願成為來人鞋底的一抹香;有些飄零到水裡,蕩漾到那最潔淨的地方,然後悄悄腐爛。
沈晚冬低著頭,溫順地跟在唐令後面,微笑著,盡管她知道自己的這抹假笑特別難看,可她知道唐令背後長了眼睛,她得笑。
她偷偷看了眼唐令,斑白的兩鬢和俊美的面龐在月光和燈影下,有種滄桑兼堅韌的氣質。
他的真情流露,想必只有那夜初次見到她的一瞬吧。後來,對她還是關心,但是督主唐令式的關心,而不是小叔令冬。
章謙溢說的沒錯,她一直以來的糾結和不安,正是經歷了太多後的患得患失,只有真正把安身立命的東西握在自己手裡,無論是錢還是權,那時候她才算真正跳出風塵,不用賣著假笑。
“想什麼呢。”唐令忽然停下腳步,淡淡問道。
“啊。”沈晚冬一愣,差點撞在唐令身上。“沒什麼。”
“我問你個問題。”唐令看著路邊的一棵開的正美的桃樹,微笑著問。
“您,您問。”沈晚冬格外緊張。
“你那麼恨章謙溢,可遇著事,為何反而問他呢?他,可是個外人呀。”
外人二字,唐令說的有些重。
“大概因為,我不怕他吧。”沈晚冬仍膽戰心驚,但實話實說。
“哦。”唐令笑了笑,他隨手摺了枝桃花,微微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喃喃自語:“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
唸到這兒,唐令忽然不念了,轉身將桃花遞給沈晚冬,抬手,用大拇指輕撫著女人額邊的碎發,笑的溫和:“你小時候,可從來沒說過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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