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沈晚冬都在悄悄盯著春杏的一舉一動。在用過晚飯後,這丫頭以燈油好像快沒了,得去打一些為由頭,趁著夜色急匆匆出去了。沈晚冬當然知道她去哪兒了,自然是尋李明珠報信兒了。
春杏不傻,知道那趙大是什麼貨色,更知道凡事只要是主子決定的,她一個丫頭根本沒有更改的權利。所以只有向李明珠表忠心,才有一絲自救的可能。
是啊,或許也只有這樣,才能逼迫二爺盡早下決斷。
沈晚冬摸了下肚子,趕忙開始收拾細軟。那些重的自然是帶不走的,好在這幾年值錢的首飾攢下不少,日後拆了上面的珠玉變賣,也能換些銀錢。不怕,她自小能讀會寫,又做的一手好秀活兒,二爺身上也有力氣,出去後怎麼都餓不死。
往後的日子肯定比不得在吳家,但至少舒心自在。
收拾好包袱後,沈晚冬忙往出走,她決定了,她先走,住進客棧後找個小孩子給二爺送信,只要二爺來找她,就不愁帶不走這男人。哼,李明珠從春杏那兒知道她懷孕,定是要來大鬧一場的。二爺早都受夠了這女人的氣,肯定會走的。
想到這兒,沈晚冬不禁莞爾,就要自由了,她緊張的心咚咚直跳。誰知剛走到大門口,就瞧見吳遠山笑吟吟地進來了。
“正好你回來了。”
沈晚冬驚喜萬分,三步並作兩步,疾步上前挽住吳遠山的胳膊,並不理這男人一臉的錯愕,踮起腳尖,湊到男人耳邊,急道:“遠山,咱們得走了。”
“怎麼了?”吳遠山嚥了口唾沫,瞧著沈晚冬身上背的包袱,問道:“走去哪兒,天都這麼晚了。”
沈晚冬心裡急,腦子卻不亂,道:“我那會兒吃過飯,瞧見春杏不見了。想必這丫頭知道了你攛掇老爺把她嫁給趙大,惱了,就去找李明珠給她做主。我尋思著,春杏估計又要把咱倆賣一次。”
“下作的蹄子!”吳遠山登時氣的大罵:“若是叫明珠知道你有了身孕,那可是要死人的。”
“所以啊,咱們趕緊得走了。”沈晚冬順水推舟,往外拉吳遠山,誰知這男人竟不動。“遠山,你怎麼?”
“鼕鼕。”吳遠山面上似乎有愧色,吭哧了半天,才道:“你大個肚子,在外面肯定得吃很多苦。爹昨兒和我商量過了,讓你先回鄉下養著。”
果然是這樣。
“我不。”沈晚冬甩開吳遠山的手,眼眶熱了,哽咽道:“我就問你一句,你走不走。”
“我想走,可,可是不能。”
“怎麼不能!”沈晚冬氣得跺腳,拳頭緊握,指甲都快陷進掌心的肉裡:“李明珠說話間就到,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被她逼死?你寧願叫人嘲笑你是明珠小相兒,寧願每日家受夾板氣,也不願自由自在的活?”
“我,我真的不能走。”吳遠山避開女人那灼灼目光,嘆了口氣,怯懦道:“明珠她也有兩個多月的身孕,我要是跟你走了,怎對得起她母子?”
“什麼?”
沈晚冬氣急,反手甩了男人一耳光。她歪著頭,看著面前這個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哭該笑還是該罵人。呵,兩個月多月的身孕,這是不是意味著這男人在與她歡好之時,還同時在與李明珠行魚水之樂?他,他怎麼能這麼惡心!
“鼕鼕,我實在是對不起你,可這都是爹逼的。”
“閉嘴!”沈晚冬嘶聲竭力吼出這句話,不知不覺間,淚竟打濕了面龐,打濕了心。“你爹能逼你休妻,還能逼你上她的床?你既丟不開榮華富貴,為何又要招惹我,給我虛假的希望?夠了,你的謊話,我真的一句都不想再聽了。我在這裡一無所有,我只有你,可你硬生生把我撕成了碎片!”
“鼕鼕,你顧著些身子。”吳遠山瞧著女人身形晃蕩,情緒相當不穩,忙上前來環住他的鼕鼕,試圖安慰她:“你聽我的,別激動。我先帶你去我的好友周亭家,躲上些日子,”
“別碰我!”沈晚冬使勁兒掙紮,她哭的心碎:“你不配碰我,放開,我要走,”
正在此時,大門外傳來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中等身量、穿著天青色披風的年輕女子領頭疾步進來,正是李明珠。
夜風吹動天上的那朵黑雲,將月遮住,屋簷下的小白燈籠發著慘淡的光,讓人不寒而慄。李明珠沒有擦脂粉,因走得太急,臉頰泛著兩抹凍出來的紅,她微微喘著,不發一言。
可能是看見李明珠反常的冷靜,吳遠山竟下意識丟開垂垂欲倒的沈晚冬,朝後退了兩步,想要說些什麼,可發現被人家當場“捉姦”,的確沒什麼可辯解的。
“聽春杏說,你有了?”李明珠並不理會吳遠山,她目露兇光,盯著沈晚冬,異常冷靜。
“是。”沈晚冬挺直了腰板,擦掉臉上的殘淚,不卑不亢。
“好,真好。”
李明珠點點頭,斜眼瞅了下長身玉立的吳遠山,唇角勾出抹嗜殺的冷笑。忽然,她從懷裡掏出把匕首,朝著沈晚冬的臉劃去,又快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