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稱呼他?”
毛娃:“聽祖父祖母叫他小九,我就叫他九哥哥。”
安靜默書的王珏,突然嗤笑出聲:“哦,卻原來竟是你那位不省心的表哥留下的。”抬眼環顧一圈,“也不知是冥冥之中有緣分,還是單純因為喜好相同,竟住進了同一戶人家。”
又在玩玉連環的芽珈瑟縮了一下,毛娃也察覺到王珏的腔調有點怪,但他不明就裡,抬手搔頭:“原來你們是親戚,難怪都這麼好看。”
衛戧無暇安撫又別扭上的小鬼,她想起來:“你們之前說,九哥不是隻身來此——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少年?”
毛娃堅定點頭:“嗯,還有萬哥哥。”
萬哥哥,誰?在衛戧記憶裡,桓昱的近親友中沒有一個姓萬的,推測可能是萍水相逢後,一見如故,結伴而行……但還是忍不住要問:“那個萬——嗯,萬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毛娃痛快道:“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衛戧挑眉:“哦?”
毛娃忙不疊翻出一沓用過的紙,雙手遞上來:“這些都是萬哥哥寫的。”
衛戧接過看過去,一行行娟秀的小楷,如同鋪陳在紙上的一串串珍珠鏈子,十分的賞心悅目,細看內容,是一段段朗朗上口,妙趣橫生的童謠,適合給毛娃這樣的孩子做讀物。
毛娃見衛戧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萬哥哥的筆跡上,而王珏和芽珈又不怎麼理會他,便起身端起託盤匆匆送出門去。
一連翻看了七八張,衛戧嘴角噙著的那一絲笑意蔓延到整張臉:“能和我表哥走到一起的人,絕對不會差了。”
遭受冷遇的王珏:“?”仿照衛戧先前動作,抬左手搭上右手腕,攥著筆的右手慢慢搖晃,扶著右腕的左手輕輕按揉,“感覺有點累,不想寫了。”
無暇分神去操心王珏的衛戧,間或聽到這話,看也不看,道:“哦,那你就放著去休息吧。”
王珏:“……”先看看衛戧,再看看手中破筆,暗嘆了一口氣,“好像又不累了,還是再寫一會兒罷!”
衛戧這次撥空瞟了他一眼:“多謝。”出去送碗的毛娃正好回來,衛戧直接轉移目標,去繼續追問毛娃關於“九哥”和“萬哥”的事去了,直到芽珈撐不住,攥著玉連環的手半天沒個動作,腦袋卻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衛戧才不得不結束她和毛娃的暢談,扭頭一看,王珏業已完成任務,懶洋洋地歪靠著幾案,以手支腮眯眼盯著她。
衛戧這才意識到,自己不但忽視了芽珈,還怠慢了比王十一郎更難伺候的王十郎:“!”忙不疊整理好桌上紙筆,只留下令她認出桓昱的那張帶圖的紙,餘下統統交給毛娃,將他打發走,又安排芽珈去休息。
待合衣躺下的芽珈睡著後,確定衛戧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的王珏緊繃的表情才稍稍舒緩,但還是冷冷一哼:“果然瞭解!”
孩子麼,被冷落使點小性兒很正常,何況他方才還在幫她完成自告奮勇攬上身的苦活,衛戧非但不與王珏一般見識,還耐著性子去哄他:“方才是我忘形,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住了。”
王珏並不買賬,斜眼掃她:“來此之前便知曉,你那位表哥就是在這片區域失去蹤跡,而我們也找到入那詭境的線索,正在奔赴途中,不過是路窄住進同一戶人家,又不是找到他本人,值得那樣開心?”
衛戧眨眨眼,事實上,她今天確實很開心,剛出師線索就送上門來;透過與境內人接觸,更加確定桓昱沒事;夜宿民居,又剛好是桓昱曾經住過的地方,一件件,都是好兆頭,叫她如何能不高興?
“還是因為圖上那畫得亂糟糟的東西叫你歡喜?”得不到回應的王珏,口氣朝尖刻方向發展。
捧著字與畫間雜真跡的衛戧,愣愣地低頭看著中間那一捧“亂糟糟的東西”,平心而論,她其實並不曉得桓昱究竟畫了個啥,只記得上輩子多次看到桓昱畫這東西,覺得大約跟松竹梅是一路的高雅貨,怕開口問被表哥笑話她沒文化,初次見時靦腆地憋住,後來軍務繁忙,私情混亂,她也沒閑心探究文化人那些陽春白雪的愛好……所以讓她歡喜的,並不是這圖案的內容,而是畫圖之人。
緊盯衛戧的王珏,從她眼神中捕捉到一絲迷茫:“莫非你不知此乃何物?”
衛戧抬頭沖王珏尷尬笑笑:“應該是畫得……花吧?”
王珏:“眼睛都看直了,卻原來連這畫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嘖了一聲,“此乃花椒。”
提到花椒,衛戧首先想到:“辟邪的?”想到桓昱隨軍出征也畫它,又補上一句,“哦,是藥材吧!”
王珏噗嗤笑出聲來,那手一點那束花椒旁邊的小字:“喏——‘東門之枌’。”
衛戧順著王珏玉雕似的長指看過去,確實看到四個字,前三個很尋常,她自然認識,最後一個初次見面,她一頭霧水:“什麼,什麼意思?”
王珏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詩經》裡有一首《東門之枌》,最後四句是‘穀旦於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詩經?她能背一段“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已經很不錯了,哪裡知道什麼東門西門的,反正現在也有那個閑心,躊躇好一會兒的衛戧,最後終於決定虛心求教:“所以,這些內容,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王珏又湊過來,曖昧道:“那首詩主要在講,少年少女聚會歌舞,有個小郎君相中一個小姑,越眾而出攔下她,小姑也喜歡小郎君,就送了他一把花椒傳達心意。”
衛戧:“哦……啥?”腦子轉了幾道彎,終於反應過來的衛戧,詫異得瞪圓眼睛,“你的意思是……是有人送給桓昱一把花椒?”搖搖頭,“不對——”
☆、男女有別
王珏饒有興致地問道:“哦, 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