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氣她,而是他當真沒有察覺……
“可據你之前所言,你對尋找家父這件事,似乎也是無計可施的,難道真要在三天時間內,從上萬人之中,一個個的找過去?”
境魑繼續搖頭:“也並非毫無對策,他既然是你父親,想必你對他還是有些瞭解的,只要你告訴我他的心魔是什麼,我就能幫你推演出他的大概位置,那樣找起來就容易多了。”
她爹的心魔是什麼?
除了追名逐利,光前裕後,還能有什麼呢!
她將自己的推斷說出來,卻被境魑一口否定:“如果是這樣,那他應該一門心思趕去平亂立功,而不是被輕易饜服。”
衛戧又發現疑點:“你之前說過,七天之後有可能出現三種結局,又是如何斷定家父一定是被饜服了?”
“因為近二十年,築境未出現過一例失敗,而我近來也沒發現新添的‘同類’。”
衛戧沉吟片刻:“一般的小戶人家,是六到八人,而大戶,加上僕役,上百人也是常見的,如此算來,萬人的城池,其實也就幾百戶而已,打聽一下哪裡有新人來,應該不是難事。”
“對於正常的城池來說,這個方法可行,但你不要忘了,這裡是築境按照他自己的意願建造的城池,所以這裡沒有上百人的大戶人家,統統都是獨門獨院的小家小戶,就像你現在住著的院子,在現實中,應該是個院中院,但到了這裡,就是單獨的院落,你翻上牆頭看到的景物,也統統都是你記憶中希望看到的景物,而住在你隔壁的如果是個清醒的人,他也爬上牆看你現在住的院子,看到的也會是另外一番景緻。”
“那我把隔壁的人請到我的院子,他看到的會是什麼?”
☆、愚不可及
境魑不答反問:“你挾持兩個人質, 分開關押就會風平浪靜, 一旦讓他們碰面, 弄不好就會掀起驚濤駭浪,試問, 你會讓這兩個人質比鄰而居麼?”
衛戧平靜道:“事無絕對, 總有例外, 萬一呢?”
境魑輕笑一聲:“築境他用了上百年的時間來構建這座城,自是算無遺策。”
衛戧不以為然:“但到底還是讓王瑄找到了我。”
境魑想了想:“端的如此, 就看誰的執念更深罷!”
衛戧垂下睫毛, 遮住眼中起伏, 縹緲道:“三界虛妄, 唯一心作——”莫名笑了一下:“也就是說,假如我不如他人陷得深, 那麼我的出現, 就會成為裝飾他人夢境的一個臆造品……”思路一轉,又想到一個可能性, 她抬眼看向境魑:“那我怎麼才能確定,在這詭異的幻境中,王瑄是真實存在的?”幹笑兩聲:“全是假話或全是真話,反倒容易招人懷疑, 但真真假假摻在一起, 卻能令人輕易信服,或許正是因為我心底渴望著在陷入危急時,有一個強大的人憑空出現, 伸手拉我一把,所以你們把‘王瑄’送來了,叫我如何相信,王瑄他不是‘算無遺策’的築境為我設下的套中套?”
在經歷過刻骨銘心的背叛,又遭遇這匪夷所思的幻境,她怎麼可能不多疑?
境魑探手入懷摸出一個錦囊遞給衛戧。
衛戧接過錦囊開啟來,裡面裝著一條發帶,看著很是眼熟。
境魑一板一眼道:“六月十五亥七刻,石陣中桃樹下。”
衛戧:“嗯?”
境魑又道:“你未婚夫說,如果你在聽完我說的話之後生出懷疑,就把這個轉交給你,並將他拾到它的時間和地點一併告知於你!”
衛戧抽出發帶,收攏手指攥住,會心一笑:她自覺一把年紀,卻在那晚酒後無狀,恣意輕薄了人家俏生生的青蔥少年郎,最後自是落荒而逃,翌日也只顧得懊悔,對於遺失一條發帶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是轉身就給忘得一幹二淨,假如王瑄是假的,他們又怎麼會拿出這條發帶來呢?
既然已經瞭解目前處境,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她爹,王瑄給她爭取了三天時間,她將其中兩天半分給她爹,而最後那半天,肯定是要留給王瑄的。
但她和她爹相處的時間,前世今生加起來也沒多少,何談瞭解?
靜下心來想一想,或許她潛意識中就排斥去了解用她生母的財富和人脈重振衛家門庭,卻將她生母以命換命遺下的她們姐妹二人丟在師父那裡十幾年不理不睬的父親。
束手無策,也只能先試試看瞎貓碰死耗子的辦法,或許碰著碰著也就碰到了,就算碰不到正主,也能碰出一點頭緒來吧!
於是第二天一早,看‘諾兒’和‘姨婆’他們睡得死沉,沒有起身的意思,衛戧套上境魑給她準備的破僧衣,戴上鬥笠,將自己扮做一個帶發的苦行僧,端上盛著血水的金缽走出小院,與候在院外的境魑彙合。
境魑說,築境十分博愛,三教九流均有收攬,所以突然出現一個端著金缽挨家挨戶化緣的苦行僧也沒什麼好奇怪的——興許又是築境養得哪條夠叼回來的半成品也說不定,只要遮掩住她原本的氣息,沒人會對她可疑的行徑多問一句。
衛戧就這樣端著僅剩淺淺一層血水的金缽敲開這條街第一戶的房門。
前來開門的是個七八歲的男孩,長得乖巧伶俐討人喜歡,蹦蹦跳跳十分活潑,但衛戧從金缽的倒影裡看出,這個孩子和她的諾兒一樣,是個木偶。
“我娘在做飯,我姐姐在縫嫁衣,我爹在後院劈柴,你要找誰?”木偶脆生生的問道。
衛戧將視線從水面中刻板的木偶身上移回到眼前生動的男孩笑臉:“小僧前來拜訪令尊。”
“令尊?”木偶皺眉搔頭想了想:“哦,你要找我爹啊,等一會兒啊!”噠噠跑開:“爹,爹,有人找你!”
他的喊聲先後喚來了中年婦人和年輕少女,衛戧從倒影裡看出,她們倆同樣都是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