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戧慢慢停下腳步,抱臂環胸倚向近旁大樹,忍不住去想:彼世,在琅琊王府裡那處與世隔絕的院落中,是不是常能看到這樣的畫面——永遠長不大的芽珈和日漸懂事的諾兒,偎依在一起研究著孩童們喜歡的小玩意……
不過衛戧並沒有走神太久,因為總往門口看的衛源已經發現她,丟下孔明鎖噠噠跑過來,揚起笑臉脆聲道:“二姐姐。”
衛戧扯扯嘴角,抬手摸摸他發頂,柔聲道:“會拼了麼?”
衛源鼓起腮幫子皺起小眉頭:“我比三姐姐小多了,她都玩不好……”
雖然芽珈的心智停留在了孩童時期,但她在某些方面的大才,是把桓昱和王瑄捆在一起都沒辦法匹敵的;可衛源他卻是天生駑鈍,就算成年也不會有多大進步。
等方嬸和姨婆先後離開,衛源看看還在那裡擺弄孔明鎖的芽珈:“二姐姐,我告訴你個秘密哦。”
“什麼?”
衛源將衛戧拉低一些,趴在她耳朵邊,小聲告訴她:“我其實並不想當衛青那樣的萬戶侯。”
衛戧挑挑眉:“那你想當什麼?”
“呃,我還沒想好,總之不要當什麼萬戶侯就好了。”
衛戧眨眨眼:“這樣啊……”
衛源重重點頭:“這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你不要告訴娘和大姐姐哦!”
“為什麼呢?”
衛源憤憤道:“給她們知道,肯定又要說我沒出息了。”
“嗯,我不說。”
衛源嘻嘻的笑:“果真就像父親說的那樣,做了南公弟子的二姐姐,和娘還有大姐姐是不同的。”
衛戧一愣:她爹會和衛源說這種話?
於是在原定的“大喜之日”上午,衛戧陪著妹妹和弟弟,盯著從別處扛來的木雕日晷,不快不慢的度過。
最近在抓鳥那件事上遭遇大挫折的噬渡,終於在傳遞訊息這方面找回自信心,狗洞鑽得那個溜,都快趕上當初的桓昱了,它不停往返於內外院之間,終於在午飯後叼回一隻陌生的舊布囊。
衛戧解開一看,裡面裝著的舊布條上龍飛鳳舞的筆跡也是她沒見過的,不過內容值得欣喜,說從王家取出的一箱珠寶外加一箱黃金已押回他們暫住的小院。
盡管心存疑慮,但衛戧還是寫上一張感激的字條裝進舊布囊讓噬渡送回去。
傍晚,噬渡又叼回一隻錦囊,這次是裴讓的,裡面還有幾枚光滑圓潤的小石頭,在衛戧給他準備的一沓布條中,有一條被寫上了字,筆跡卻還是之前那人的:郎君,裴讓可能出了點事,我等現正在衛府西角門外恭候,望見面詳談。
看罷,衛戧只覺心裡咯噔一聲,哪還坐得住,豁然起身就往屋裡走。
坐她旁邊的衛源遲疑道:“二姐姐?”
衛戧沒有停留,邊走邊說:“阿源乖,你和三姐姐玩,二姐姐有點事,必須馬上出去一趟。”
快步走到門口,猛地推開門,發出砰地一聲響,驚得屋裡姨婆彈跳起來:“戧歌?”
“姨婆,我現在有點急事必須馬上趕出去,有什麼話我們回頭再說!”衛戧邊說邊鑽進臥房,動作麻利的掀開箱蓋翻出劍匣,掏出龍淵劍將劍匣丟在一邊,順手抓起箱底的錦囊,顧不上將箱子恢複原樣,套上男裝提劍出門。
姨婆看衛戧神色,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可幾次張嘴都沒能發出聲音,最後在衛戧走出房門後,才說了一句:“你小心點!”
衛戧回頭,勉力一笑:“沒事的。”
但她將將走到院門口,卻又被方嬸給堵住了。
方嬸也不看衛戧是什麼表情,只管一個勁的絮叨:“二女郎,大女郎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飯,這會兒又難過上了,哭得那個可憐人呦,瑞珠姐勸了好久也沒勸住,要不你就過去瞅一眼吧,她之前就一直想和你聊聊,但主母沒同意,可讓她一直這樣,非鬧出毛病不可……”
不等她說完,衛戧就抬起提劍的手將她扒拉到一邊:“餓個三兩天死不了人的,我現在還有正經事要忙,別擋道!”
方嬸還想繼續遊說,但看見衛戧手中的劍也便噤聲了,在衛戧去往馬廄時,方嬸快跑回去搬救兵,因遠近的便宜,臉上包著藥布的瑞珠帶著七八個僕婦攔截住衛戧。
受到教訓的瑞珠再見衛戧,自是點頭哈腰極盡諂媚:“二女郎,再怎麼說,您和大女郎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姐妹啊,她遭了這麼大的罪,您好歹也去看一眼,說幾句姐妹間的體己話呀!”
心煩意亂的衛戧毫不留情頂回去:“既然敢賭,就該做好輸的準備,自己闖出的禍就該自己擔著,豈能指望別人為自己的過錯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