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公主夢境中跌入一個冰窖,渾身一個激靈醒過來就對上白彥雙眼。那雙眼睛像是一條蛇,盯著自己不放。她有幾分慌亂,不過就是一夜昏迷,一場病發,這個白彥怎麼看上去就變了一個人。
眼神中再無少女才擁有的那種羞澀與清純,潛藏著一份陰冷和姦詐。著實嚇人的很。她搪塞“醒了好,醒了你就回去休息,最近什麼都不要做,還是要好好休息。”
三句話不離休息,主要還是擔心白彥身體欠佳。
白彥恭敬一笑“公主對我愛護有加,白彥不敢把過多的時間放在休息上,如果公主有要緊的事情,隨時吩咐奴婢便好。”
“好好好,你趕緊回去休息吧,一整個晚上都沒有醒過來,真的是嚇死我了。”向陽公主手放在胸口上,又往床上竄了一截,只是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她現在心中所思所想。
白彥麻利的轉身,本來就輕盈的步態,一夜生死線上掙紮過後,居然還是輕便快速,飛一般離開公主的臥房。兩人都鬆了口氣。
白彥身為當局者,不自知自己的變化。看到周圍所有衛士的眼神都目視前方專心巡邏,她才轉臉看向窗臺那邊。一個小小的東西放在那裡,應該不會被現在沒有精力起床的公主發現。
贊嘆自己的運氣真是頗好,公主又沒有想起來鎖抽屜。但是她哪能想到,昨天夜裡這個“壞公主”為了檢視她的病情,翻遍了自己來這裡所有研究過的藥草手記,真的找到一味難找但是可能有用的藥材,還命人深夜藥房取藥,就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
也是公主太累了,想著房間中只有一個昏迷的人兒,所以才隨手把本子一放。
“在這裡放上幾個時辰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在公主吃午飯前把東西拿走。”白彥走回自己房間,心跳都不加速,完全沒有第一次幹這種事情時候的緊張和焦慮。
想想也是,有什麼可緊張的,她進宮的目的又不是真的為了順從別人,她是為了自己未來的夫君高興。也能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有幾分奇特,值得一個人搭上性命前去劫獄。
一個人閑著,起身往臉上撲一層厚厚的易容粉,看著手中盒子,粉撲蓋在面頰上多停留了一會,原先到沒有發現。這個易容粉盒子上的突然,竟然是一朵黑色的花。
它失去了斑斕色彩卻還是那般活力綻放,它的花瓣不同於一般花的花瓣,而是鋸齒狀,像是鋒利無比的利刃。可是想想,花瓣那樣到了季節都會自動凋零的柔弱之物,怎會像是一把利刃。
完成最後的妝容,畫了一個暗紅色的口紅,隨後走了出去。她好像想起來一個人,現在還真的想要會一會。
浣衣所的掌事姑姑,那個在她進宮第一天就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今日光景甚好,她有心再看看那位掌事姑姑。
順著曾經走過的小路走,只是一晚上的功夫,居然覺得這裡改變了很多很多。好像陽光更加驕橫,非要把這小路上每一條石頭縫中都塞滿光芒。
浣衣所還是原來那般景緻,到處都彌漫著汙水氣息,還有小宮女們的哀嚎聲。那個掌事姑姑手提著棒槌,叉腰站在原地指手畫腳,但是自己卻什麼都不做。
塗抹了易容粉的白彥,已經失去往日光鮮外貌,這樣走進來倒是沒有引起太多目光,只以為她也是一個浣衣所的小宮女。
走到一半,有一個身強體壯,看上去身體就不錯的姑娘,撇過來一件衣裳“趕緊把這個洗了啊,下午賢妃娘娘就要派人下來取。”
白彥看著臂彎中的衣服,微微一笑,輕輕屈膝對姑娘說“怕是你搞錯了,這個衣服還是你自己洗比較好,我今天來是找人的。”
“哎呦喂,你這個小妮子,怎麼著是不服嗎?”誰知道這人本來就是浣衣所的大姐大,擼起袖子一個拳頭就要揮過來。
練武已經有兩日的白彥竟然輕輕鬆鬆用自己的手掌握住姑娘的拳頭,把聚集而來的力氣全部擋了回去。“這舉壇子,真的有幾分用處。回去也是要多練練,省的和原來一樣,小姑娘一個,肩不能抗,腰不能提,任人宰割。”心中暗暗滿意,一掌推力讓那個姑娘踉蹌幾步,還要打的時候,一聲呵斥。
“都幹什麼呢說了多少次,幹活的時候絕對不能打架。”掌事姑姑徑直走了過來,盯著白彥看了好一會,覺得眼熟的不得了,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見過姑姑。”白彥停止動作,笑著對姑姑說,還從袖子裡摸出來一對銀制手環,雙手奉上“姑姑,您還記得我嗎?我就是剛剛進宮不懂規矩,被您管教的那一個。今天得閑,所以來看看姑姑,感謝姑姑當時的教誨。”
掌事姑姑一聽,心頭一緊。現在的小姑娘還真的是記仇啊,不過是被自己打了幾下,沒有想到記到現在。
她早就聽說了,如今的白彥可是向陽公主身邊的紅人,得到了隨時出宮的令牌不說,而且生病後公主還悉心照顧,像是照顧自己的好妹妹一般。
這份關系已經不簡單了,現在的白彥,不是她區區一個掌事姑姑能夠得罪的人。
她也明白,說是來表達什麼當年教誨的恩情,實際上就是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這對銀鐲子是收了也不合適,不收也不合適,還是暫時收了,趕緊美言幾句是最為識相的辦法
雙手接過鐲子,趕緊帶在手上“這可是真的好看,姑娘現在的品味越發高了。當時是老奴有眼不識泰山,姑娘沒有什麼毛病,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了。”
“我怎麼會放在心上呢,掌事姑姑說的其實都對。”白彥面露和善笑容,眼神當中的意思卻是尤為明顯“我不僅要放在心上,還要一直放在心上。”
掌事姑姑還欲寒暄一會,重新整理一下自己在白彥心中的印象。白彥卻率先轉頭“我今日還有點事情要忙,姑姑還是好生照顧自己的身體,改日我在來拜訪。”
向陽公主看著窗戶外面,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圍著房間走了一整圈,就是想不出來有什麼地方不合適。白彥的眼神看得她堂堂一個公主心裡發毛。
自己待白彥也不薄,但是為什麼白彥會用那般恐怖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總之在事情還沒有想清楚之前,也是要防著點,她叫來黃橙,細心囑咐道“最近我所有的飲食起居都由你來準備,切記不能讓其他人接手。還有我使用要入口的東西,每一次使用之前都要記得驗毒。”
黃橙聽到“驗毒”兩個字,小臉一瞬間嚇得發白“公主殿下,難道您又遇到刺殺了。”眼神中全部都是驚恐和難以置信,還有發自內心的擔憂。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有點誤會,小狼覺醒的時候,總會對周圍所有東西充滿敵意,這是自然界中上等捕食者的一種本能。”她繞步走到窗戶邊,想要把窗戶關上,一低頭,赫然看到自己那個羊皮封面的本子,放在窗臺上。
自己還真的是料事如神,果然白彥就是和自己反目了。她現在是這匹小狼的第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