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響了。
在半夢半醒中,陳溪似乎聽到了電鈴的聲音,對,是他上初中時,學校裡提示上下課的電鈴聲,熟悉而又那麼遙遠。
在他一生之中,這種聲音是獨特存在的,像是一種印記,被楔刻在腦海裡。
他記得自己還在上小學的時候,學校用於提示上下課的訊號,那是一個掛在學校屋簷下面的破鈴鐺,被一根粗麻繩牽著。上下課的時候,老校長就佝僂著身子,拉著繩子不停地搖晃,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他記得,那個破鈴鐺的聲音是清脆而破碎的,由遠及近。
上高中的時候,上下課的提示音,是大喇叭播放出短暫的曲調,每次播放時,都先傳出一段刺耳的電流聲,然後似乎是一段鋼琴曲。他忘記了鋼琴曲是什麼名字,畢竟這麼久了,也許偶然聽到一個曲調,會讓他想起,在高中裡的某段粉紅色的回憶。
在上大學時,學校廣播站提示上下課的聲音,似乎從來沒有準時過。有時候,會在他還躺在床上的時候響起;有時候,在他正在吃飯的時候響起;這種聲音,似乎並不是上下課的提示音,而是在提醒他,似乎是遲到或者早退了。
而上初中那時候,學校裡的上下課鈴聲,‘叮鈴鈴...叮鈴鈴’,是那麼的急促,而又那麼地刺耳的聲音,總能激起青春裡的一腔活力,熱血飛揚。
不對,不應該是電鈴的聲音,畢竟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初中的時代已經遠去了。青春已被歲月帶走,留下色彩斑斕的印記,只能在夢裡片刻停留。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還在持續地響著,聽的時間長了,有些刺耳,畢竟聲音有些單調了,有點讓人討厭。
停下吧!能不能讓人好好睡會,自己怎麼會這麼累呢?
不,不能再睡了,似乎上班的時間要到了。只是,他什麼時候把鈴聲設定成這個節奏?半夢半醒的陳溪不由地想到,一會起來一定要更換鈴聲,這個聲音太刺耳了。
起來就起來吧,工作壓力再重,工作量再大,不還是要面對的麼,如果遲到了,就要挨鬼臉上司的批了,想想上司罵人的死板面孔,陳溪就不禁抖了一下。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還在響,若果是鬧鈴,應該快結束了吧。
哎!頭有些痛,怎麼感覺醒不過來了,總動不了身體,陳溪感覺全身都被束縛著,而身體裡的靈魂,似乎是在漸漸清醒。
陳溪記得,昨天有兩個朋友來平江市出差,大學時候的朋友,好久沒見了。他和朋友一起喝酒,一起回憶大學那段青蔥的歲月,直到自己醉倒在酒桌上。這一次他見到兩個朋友,心裡很激動,很懷念過去的日子,結果就在不知不覺中,喝過量了。
最近一段時間裡,陳溪所在的物流公司要開展活動,工作量就加大了許多,他已經連續工作了一個周,沒有好好休息了。昨天工作剛好結束,陳溪就準備輕鬆一下,酒放開了喝,沒有了節制。
腦子裡嗡嗡作響,頭有些痛,下次再也不能多喝了,得保重身體,畢竟已經三十多了,那曾經健康而充滿活力的軀體,已經有些腐朽。
頭部昏昏沉沉的,整個身體也有些麻木、僵硬。難道真的是喝酒喝出了問題,這下麻煩了,陳溪有些悲哀地想到,自己單身著還是一個人住,父母都遠在外地,如果自己病了,只怕到死,都沒有有人能及時發現。
唉,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生活變得這樣的悲慘了,孤獨寂寞的感覺,此刻,讓陳溪清晰地感受到這種難言的滋味,這不是一種無病的呻吟,不是一種做作,而是一種小人物的生活中,時常浮現的悲哀。
現在該怎麼辦呢?難道就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著未知的痛苦,或者是死亡的來臨。
不,不能這樣。
生而為人,有多少是為自己活著呢,是為家人,為朋友,為許多人活著,只有在與他們的交往與期待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陳溪有些失落地想到,他什麼時候能真正做到為自己而活呢,也許是來生,也許永遠也沒有。
若有來世,一定要為自己而活!
起來吧!起來吧!
如果遲到了,難道又要去面對鬼臉上司的無盡嘲諷,怎麼活得那麼難呢?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為什麼都要為他人生活增添許多不痛快,難道那樣才會感到痛快麼?
陳溪感覺全身動彈不得,四肢是麻木的,感覺像鬼故事裡的鬼壓身一樣。陳溪慢慢地嘗試著動動手指頭,只要能動一下,似乎就能將自己的靈魂,從軀殼之中解放出來,擺脫這種未知力量的壓制。
嗬啊!
突然,在教室裡,響起一聲沉悶的嘶吼聲,像是野獸的咆哮。不過,在鬧哄哄的教室裡,這種聲音,顯得並不突兀。只是陳溪的同桌,一個可愛的小姑娘,怪異的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