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悠緩緩走了下來，到了小文面前，才動了動嘴唇，只是，這出口的聲音已經是沙啞到了極致，彷彿一個久病纏身，生活在陰暗角落裡的八十歲老『婦』。
“我睡不著……”
小文已經拍了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生平第一次，抓住了顧悠悠的雙手，“悠悠姐。”將人領到沙發上坐下，脫下自己的黑西外套來，披在顧悠悠身上，又從一旁扯過一條『毛』毯來，蓋在她的雙腿間。
從飲水機裡接了一杯熱水，遞給顧悠悠。
他早就知道，不能將她一個人留在公寓裡，這大晚上的，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趕來都不及。
“小文……她會不會來找我？”顧悠悠似乎也是渴得緊了，一口下去就是半杯，而後，眼睛也不再是那種空洞洞的麻木，重新聚焦起來，神『色』間，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這個世界上，除了顧悠悠的母親柳如是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其實單子特別小，從小就怕鬼怕得要命。
呵呵，柳如是也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想到母親，顧悠悠才稍微轉移了一下注意力，在小文面前，她終於放下了自己在房間裡那般高度緊張的狀態，只是放鬆下來後，臉上很快就爬滿了疲態。
整整五個小時了，她沒有合過眼，眼眶中早已乾澀酸脹，只是見著一點微弱的燈光，眼睛便疼的不行。
“悠悠姐，米萊姐，她已經死了。”換句話說，她是不會再出現在他們面前了，更別提來找誰了，小文話音一頓，忽然明白過來，悠悠姐到底在怕什麼，“悠悠姐，這個世界上沒有鬼。”
其實，這話，他自己聽著都心虛，剛剛他還被悠悠姐那半人半鬼的模樣嚇了一跳。
“她不是鬼，她會回來找我的。”在顧悠悠的心中，既是米萊死了，她也不是那些鬼怪之流。雖然她這樣告訴自己，可是內心深處還是忍不住恐懼，她恐懼的不是米萊，而是那些一直浮現在她腦海中的畫面。
“米萊姐不會害你的。”
“可是她會怨我。”
“怎麼會呢？米萊姐可是你的經紀人啊，聽說，她還是你的頭號粉絲來著不是嗎？”
“她會怨我沒能救她，她會怨我那時候沒能救她，會怨我讓她受了這麼多苦，會怨我沒有趕去見她最後一面。”
“米萊姐她……不會的。”
“她會的。”
“……”
兩人這麼一坐，就坐到了天矇矇亮的時候，小文陪著顧悠悠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聊著聊著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顧悠悠仍然在那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還有沒有聆聽。
“她會怨我的……”
顧悠悠坐在小文身邊，總算也是得到了一絲安慰，漸漸地，大腦被一股強力襲來的睏意佔據，許是身體和大腦都累到了極致，這一次，她閉上眼睛之後，沒有再看到米萊的身影。
早上，小文醒的要比顧悠悠早一些，他是被凍醒的，身上除了一條單褲之外，就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衣。
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見顧悠悠就在自己身邊，還是昨晚那身行頭，被黑髮纏繞的小腦袋歪斜地靠在身後的沙發上，面容還算安定。
他現在不僅僅能和顧悠悠同桌吃飯，還能全天候地跟在她的身邊，現在又宿在她的公寓裡，分享著她的喜怒哀樂……
這樣的生活，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從前，他只能透過電視和雜誌那些不甚真實的東西來見到她，可是現在這樣，他反倒覺得更不真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