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靈不帶感情色彩地看著他,沒有起伏地道:“不關你的事。”然後看向土匪,“如果他能活著回去,一定會付出代價。”
趙半括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冷著臉,踢了土匪一腳,罵道:“滾!”
土匪站起來看了阮靈一眼,踉蹌著走了,其他人也陸續離開。阮靈還是默默地站在那裡,趙半括不知道她想做什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和她對站著。
昏暗的天光下,阮靈的背影好像在打著冷戰,趙半括心裡突然湧起一股不尋常的感覺,但又把握不住。四周靜得要命,他低聲說道:“回去吧,這裡環境不好,回去再說。”
阮靈沒有理他,輕輕地走了。趙半括嘆了口氣,也走回了宿營地。然而剛走了沒幾步,一聲爆炸聲傳了過來。
趙半括心裡一震,加緊跑了回去,才走到邊緣,就看見隊員們全被掀翻在地,同時一股血腥味沖進了鼻子裡。趙半括心裡一沉,看了看,找到王思耄扶起問道:“怎麼回事?”
王思耄咳嗽了一陣,指著一個方向,竭力說道:“老吊……”
趙半括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老吊滿身是血地倒在那裡,他放下王思耄跑了過去,一看,發現老吊的胸口已經炸開一個大洞,扶起來已經沒救了。
馬上就要到雪山了,老吊卻這樣送了命,趙半括忍不住心裡一痛,猛地回頭喝問道:“誰告訴我,他孃的出了什麼事!”
小刀子坐了起來,吐掉嘴裡的土,說道:“老吊忽然炸了。”
趙半括直接罵了一句:“放屁,好好的怎麼會炸!”剛說完,想起了老吊從地雷陣裡拿出來的雷子,一下就意識到了是怎麼回事,心裡後悔得要命。
這是他的疏忽,這一路太順了,出發、打鬼子,甚至折騰一天的排雷行動,完全是一遍過,沒有一點磕巴。這種順利,讓他,讓老吊,和一幫隊員都陷到了貌似輕松的氛圍裡。但戰爭,從來就他娘不是輕松的事。
他要是早點制止就好了!趙半括恨不得給自己和老吊一巴掌,這完全是他的問題,如果他更權威一些,老吊也許就會聽他的話扔掉那個該死的雷子,如果他再小心一些堅持一些,也許事情就不會發生。
趙半括極度自責地轉過頭去看,老吊的胸口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他的兩只胳膊中間,斜扔著的鐵玩意兒正泛著黑幽幽的光,本來嚴絲合縫的身子上,多了一些黑黑的缺口。
趙半括看得奇怪,輕輕地碰了碰那東西,看到沒動靜,就用力一挑,把那個見鬼的玩意兒給挑開了。身後的軍醫也跑了過來,蹲在旁邊檢查。
趙半括立刻看到老吊胸口上被炸開的地方,竟然被釘上了一排黑黑的鐵片,位置釘得特別歹毒,是散射的狀態,從上到下,從喉嚨一直到心髒部位,竟然密得要命。
“他孃的,紮得太深了。”軍醫嘆著氣道,“該著他被閻王爺點名,不去也得去。”
其他幾個人也費勁地圍了過來,老吊的死亡來得太突然也太容易,感覺只是一分鐘的工夫,他本來就黑的臉白成了紙。趙半括心裡騰起一陣憤怒,板著臉咬牙說道:“就地掩埋!以後不聽命令的,後果自負!你他孃的死了,還得連累別人下力埋,什麼玩意兒!”
大家臉上都有些變色,但沒人說話。
趙半括這時候心裡痛得比誰都狠,卻沒辦法說出來。間接放縱隊員死亡的責任感,讓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鈍鈍的難受。他想到了廖國仁,第一次任務時,看著那些隊員在眼前一個個死去,是不是也難受得要命?
他已經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廖國仁當時的感受了,但他卻很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他罵了人,硬起了心腸,其實卻在心裡更加辨清了責任。自己是隊長,以後絕不能再讓一個隊員,因為自己的原因丟掉性命。
埋完老吊後,每個人都沉著臉,一聲不吭。趙半括冷臉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沒過兩分鐘老j走到他身邊,低聲道:“趙,老吊的事,我很抱歉。”
老j說完話,看趙半括冷在那裡不說話,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趙半括反倒覺得疑惑,這美國人主動認這個喪,有什麼目的?要說老吊的死跟他有什麼關系,最多是因為他弄得必須走地雷陣而已,但那也是因為任務,沒什麼好道歉的。
不過趙半括也沒心思跟老j多說,馬上就要接近雪山,高海拔的體能消耗可比平地走樹林來得難多了,他必須養足精神。
老吊的死讓他心情變得特別煩躁,很快就命令動身行軍,早先土匪的事被老吊死亡一沖,倒像淡了很多。小刀子又到前頭探路,軍醫也開始給他們做身體檢查,沒多久軍部的回電傳了回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電報只有十個字。
“空中搜尋被拒,繼續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