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使勁對身邊的大樹猛踢了幾腳,一邊踢一邊罵:“我他娘知道該怎麼辦?老子都他娘不管任務了,還跟著老子幹嗎?操!”
罵完好像也沒有辦法,又想了半天,最後蹲在了樹下,拿出雨衣套在頭上,拿出地圖讓趙半括過去,手電在地圖上搜尋著:“咱們一定要找條能躲開的道,否則煩也他娘煩死了。我剛才想到,咱們來時的路和回去的路不完全重合,但大方向是一樣的,所以咱們才總是繞著紅線走,咱們必須走以前沒走過的路。”
說完,拍了拍趙半括的肩膀道:“沒多大事,不用緊張,咱們的目的地是江心坡,又有指北針,不會有事的。”
說著,在紅線邊上畫了一道:“這邊有些坡地,海拔高些,但沒有水和山的標誌,咱們就走這裡,看那鬼東西還來不來。”
新線路的最盡頭有幾座小山,大體來說,跟那條紅線區域錯開了不少距離,最開始會繞點路,到後期的話會比本來穿河上山的近不少,於是趙半括沒有出聲,算是預設了。
兩個人又開始了急行軍,一直跑到天亮還是下著雨,而聲音確實沒有了。他們漸漸放慢了步子,跑了一晚上,趙半括累極了,掏出壓縮餅幹默默吃著,心裡很想有個幹爽的地方,能讓他躺下好好睡個覺,不用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用時刻像在逃亡。
然而長毛卻忽然撲過來,把他按在地上,低聲道:“別動,有聲音。”
“什麼聲音?”趙半括一驚,也顧不得長毛,凝神去聽,感覺除了風吹樹葉和一兩聲鳥叫外什麼都沒有,再一看,發現長毛直勾勾地往上看著,一字一頓道:“那是什麼?”
趙半括抬頭看見了一個斜坡,上面有條被雨水沖出來的小溪,正順著樹根彎曲地繞向一個小坑。奇怪的是,那條溪水裡竟然夾著刺眼的血條,彙到水坑裡堆成了紅色,沒有一點被沖散的態勢。
趙半括的太陽xue跳了一下,血還能流動,說明什麼?作為軍人,他的第一反應是前邊有人受傷,或者有剛死沒多久的屍體。
長毛把槍栓拉上,頭一抬,順著小溪朝上走了過去。
費勁地走了二十多米,斜坡才算到頭,入眼是一塊不算平整的林地,雜草被打得趴在了地上,一股黏膩鹹腥的血腥味迅速沖進了趙半括的鼻子裡,但沒有看見什麼異常。
兩個人的眼神對到了一起,心裡都是一動,趙半括眉毛一抬,都分身往四周的樹林搜尋過去。
到處都濕淋淋的,樹上沒有剮蹭的痕跡,也沒有灰,看來是他們想多了。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他們繞道還是甩不開的話,那也太撮火了。
雨斷斷續續地下,這一路走來居然落腳處沒什麼實地,踩下去就陷半條腿,等趙半括終於看到長毛停下來,下意識想找棵大樹靠一靠時,卻立即被制止:“別亂動,這裡有雷子。”
趙半括心裡一驚,下意識看了看左右,但只看見一片草,沒什麼不對。
這時長毛已經摸了過去,蹲在那裡不知道在幹什麼,很快就從厚厚的草叢裡,輕輕地挑起一根亮亮的金屬絲,又慢慢順著金屬絲蹭了過去。
雖然已經見識過很多次長毛排雷,基本不存在什麼危險,但趙半括還是一動不動,避免幹擾到他。不一會兒,就見長毛直起身,一隻手伸到腦後解開剛剛紮好的頭發,另一手把剛剛起出的東西扔給了趙半括。
趙半括下意識伸手去接,入手後一沉,差點沒接住,這才反應過來手裡抱著的是貨真價實的地雷,頭皮頓時一炸,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長毛你他娘真是個神經病。
長毛隨即喊了聲:“慌什麼,這是防步兵地雷,下力氣死踩才會炸。”
趙半括應了聲,低頭打量起來,手裡的地雷是一個圓柱體,有點像賭場裡的骰盅,只不過比骰盅扁了一半以上。外面是墨綠色的暗漆,沾了很多泥,整體還算光滑完整,明顯沒埋太長時間。
另一邊長毛又仔細看了看別的地方,沒再動手,搖搖頭退了回來,指著那根金屬絲道:“還有跳雷,這裡不能走了,繞吧。前頭多半有鬼子的窩。”
他們現在待的地方離野人山的邊緣已經很近,如果長毛猜得不錯,那麼鬼子的部隊縱深到這裡,不就等於說,日本人真的想利用野人山的掩護,繞道怒江攻擊遠徵軍西部防區。趙半括心裡一顫,完全沒想到那幫畜生居然偷偷摸摸幹了這麼多事。
更鬱悶的是,雖然猜到了大概,他們卻不能怎麼樣,總不能兩個人就來個夜襲敵營。當初隊長好歹有七個人,幾個人才能像戰神一樣殺得日本人仰馬翻。想起當初的情形,趙半括搖搖頭,和長毛繞過這片地雷防禦區。
因為有了防備,兩個人一路走得小心翼翼,遇到植物茂密的地方都是先上樹觀察再行進。這樣走了不算太遠,果然發現了第二個地雷區。
這次長毛非常謹慎,沒有動那些地雷,只是再次小心繞開,兩人的戒備狀態直接提高到了頂級。長毛打頭,槍上著膛,幾乎是一寸寸地搜尋是否有地雷,直到萬無一失了才前進。趙半括見長毛這麼慎重,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在他身後。
很快,長毛忽然趴下,匍匐著朝前移動,趙半括仔細去看,果然前頭草叢有輕微的金屬閃光,於是原地蹲下。沒想到長毛靠近後,直接就伸手抓向那東西,一下提了起來,卻是個空的鐵皮罐頭。
趙半括伸手拿過擦了擦,上面貼著的標簽被擦去了泥,露出了英文字母。長毛頓時說了句:“美國罐頭。”兩人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的疑慮。之前的地雷區域顯然表示他們已經到了鬼子的活動範圍內,那為什麼會有毛子的罐頭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