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陣騷動,互相看著對方,臉上都顯現出狐疑不解的神色,又一起看向廖國仁,卻見他神色更加的凝重。廖國仁緩緩地把盒蓋翻開,裡面出現了一套地圖繪制器械,還有兩份類似檔案的東西。隨著廖國仁展開檔案的動作,趙半括看到有一份檔案是非常精細的地圖,上面全是英文。另外那份寫著很多應該是英文字母的符號。
廖國仁掃了一眼,看樣子像是鬆了口氣,好像他之前以為會是其他東西。他把那張符號紙收了起來,把地圖攤開,大家立刻就看出,那是胡康河谷的地圖。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地用紅筆記錄著非常多的東西,最顯眼的是一條彎曲的紅線,橫貫過野人山。但是,趙半括很快發現,這張地圖,和以往的地圖有很大的不同。
“這是什麼圖?怎麼看著這麼怪?”大牛提出了疑問。
“我不太清楚。”廖國仁摸著那條紅線,皺著眉頭,“這應該是路線圖,記錄叢林的路線,但是,我看不懂為什麼這條路線沒頭沒尾巴,像是從中間開始畫的。”
趙半括倒是能看懂地圖,但是廖國仁這麼說他卻有點聽不明白,而廖國仁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直接對著四周道:“王思耄呢?”
“在!”剛才那個戴眼鏡的人點頭。
“給總部發電報,把情況告訴他們,要求他們立即回複怎麼處理。”廖國仁提著盒子站起來。
長毛馬上急了:“隊長,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可是老子弄來的,你可不能吞功啊。”
“這是美國人的地圖盒,是美國人繪制偵察標記用的,沒什麼價值,你有個屁的功勞。”廖國仁冷著臉。
長毛愣了,隔了半晌罵了聲娘,惡狠狠地看向小刀子。小刀子面無表情地看向他,順手接過了廖國仁手裡的匕首。
“這玩意兒怎麼會在小日本手裡?”軍醫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隊長,難道這野人山裡,有美國人的隊伍?”
廖國仁沒說話,深沉地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遠方森林的深處。
因為要等軍部的電報,所有人原地休息,天沒多久大亮了,早先警戒的人也換了崗。
這次的事情十分奇怪,本該睡覺的人也睡不著,少有地聚在一起討論。趙半括沒有參加,他很清楚,最有可能的是,美國人瞞著遠徵軍軍部,派遣了一支隊伍進入了胡康河谷,結果點兒背地碰到了這幫鬼子,因為某種原因吃了大虧,於是地圖被小日本繳獲了。
美國人到這山裡來幹什麼?這兒又不是他們的戰區。
電報遲遲不來,趙半括不知道軍部正在作怎樣的決策,野人山的叢林實在是太詭異了,如果可能的話,他寧願回去在正面戰場和日本鬼子搏殺,也不太想在這裡糾纏。
一直以來,他們進入叢林的目的就不明確,按常理說,在這麼廣闊的原始叢林裡,兩支隊伍偶遇的機會實在是微小,昨天他們和日本人的遭遇戰,打得十分混亂,看似是偶然發生的,但總覺得其中有一點問題。如果這是一種偶然下的必然,那麼,昨天他們的遭遇意味著什麼呢?是否意味著,這群日本鬼子和他們行進的是同一條路線?
這就代表著,接下來的路,還會無可避免地遇到日軍。這兩次戰鬥他們表現得很出色,但接下來還會有這樣的運氣嗎?另外,如果真有美軍的分隊曾經來過這裡,是否也有可能會碰見他們?
中國人,美國人,日本人。真是一團亂麻。
趙半括看看遠處亮起的晨曦,心說如果這裡面真有某種聯系,那這林子裡,是不是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吸引幾方的人冒著危險深入叢林?難道說,是第五軍撤退的時候,在這座林子裡發現了什麼?
一種從來沒有過的不祥預感籠罩著趙半括,那不是死亡的氣息,作為一名殺人無數的老兵,他早已經預設自己即將面臨死亡,能看到每一天升起的太陽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種獎勵,這種不祥的感覺不關乎他的生死,關乎的是其他東西,不過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到了中午,趙半括已經又睡了一覺,軍部的電文還是沒有下來。那個叫王思耄的四眼通訊員一直在發報機前等著,廖國仁有點焦慮地站在邊上,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看其他人都醒著,也不知道有沒有睡過,長毛還在和軍醫罵罵咧咧,大概意思是說本來還以為真有大洋拿,沒想到被小刀子耍了,這小子講話太不準以後千萬不能聽他的。
小刀子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理會,悶頭找了幾顆波羅蜜,切了之後分發給大家,看趙半括醒了,用匕首插起一塊就甩給他。野生的波羅蜜甜得發膩,吃了幾個禮拜行軍糧,這東西確實解乏。
快到傍晚的時候,電報機才有了回報的聲音,所有人本來表面上都各做各的事,對電報漠不關心,但收報的聲音一響,卻都三三兩兩圍了過去。
廖國仁看著那張不算太長的電文,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幾遍,然後把它丟到篝火裡。長毛急切地詢問到底軍部發回什麼命令,他的猴急樣讓趙半括心裡暗笑,看得出這位對那三十塊大洋還懷有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