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太向來有話直說,顧慮不了太多其他東西,畏畏縮縮的風格也與他不搭;但從接起由淺的電話開始,他就幾乎喪失了自己的語言能力。
“啊、啊、啊、啊……?什麼?你不是在上海嗎?!”
“有點事先回來了。嘉賓換了別人。”由淺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你之前想說的……是什麼事?”
“啊……”泰太攥緊了自己的衣擺,將力氣聚集到指尖,試圖緩解心髒蜷縮起來的力度,但顯然沒什麼作用,他仍舊支支吾吾,“就是、就是……想請你跟我合作,做新專的單曲。”
由淺沒有猶豫,幾乎是在他說完的下一秒就答道:“好。”
泰太一下子有些愣住。
由淺等他說話,許久沒得到回應,怕是自己聲音太輕,對方沒聽到,於是接著說:“你什麼時候方便?”
“我什麼時候都行!”
“那我……”他像是想了一會兒,“明天去你公司。”
“嗯、好!”泰太回得很大聲,在地板上跪坐著,神情畢恭畢敬,好像通話的物件就在他對面一樣,想到明天就能見面,他立即喜笑顏開。
“明天見。”
“嗯!明天見!”
結束通話電話後泰太抱著手機倒在地板上,好在每天都有阿姨來清掃,不至於讓他和大量灰塵親密接觸。地面上的手稿被他踹到一旁,這次是真的變成了廢紙。
第二天一大早,泰太往公司跑,帶著十幾歲少年一般朝氣蓬勃的笑容推開經紀人江白歌辦公室的門。
“江姐早啊!”
江白歌抬起頭來,漫不經心地應著,“早,你來的正好……”
“你怎麼比我還早!”
還沒等江白歌說他來得正好,由淺也在,泰太的雙眼就自動捕捉了由淺身影,迅速湊到他旁邊拉起他的胳膊,“我們去錄音室吧!”
由淺順從地被他拉著走,出門前轉頭朝江白歌點頭示意。
被無視的江白歌:“……”
泰太的錄音室在頂樓,是他出道一年後,公司為他配備專屬錄音室時主動要求的。他帶著由淺去坐電梯,路上和認識的工作人員笑著打招呼,心情好到像要飛起來。
錄音室裡沒有其他人,泰太讓由淺坐下之後就自顧自地講起關於新歌的事,“我用之前你彈的那首曲子做了一個混音版,現在還是簡單的拼接,但我大致的思路就那樣,反正差不多,我放給你聽一下,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想法……”
泰太說著轉身調裝置,把deo放給他聽。
由淺垂著頭,他的原曲是很安靜溫柔的那種風格,泰太在某些部分插入混音和自己的編曲之後變得稍微跳躍了一些,似乎多了一點躁動和活力的意味。
是泰太的風格。
個人色彩鮮明的人才能被大眾記住,泰太從出道以來一直都以紮眼的風格獨樹一幟,對他來說並不是壞事。由淺也並不討厭這一點。
泰太跟著音樂敲擊桌面,思索著有沒有什麼要改的地方。音樂明顯進入尾聲,他估摸還有十幾秒的樣子,起身準備關掉音箱。
就在結尾,音樂快要收尾的時候,大概是之前錄音的時候不小心收進去的,明顯是泰太的聲音,很輕,隨著音樂哼了一句:“……我喜歡你。”
像是念白又像是歌詞,亦或是無意識的一句話而已。泰太關音箱的手一僵,幾秒後重重地按了下去。
“……臥槽!”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錄音的時候是不是真的下意識說了,錄音的時候鋼琴師會怎麼想?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只知道這句話現在被暗戀的物件聽見,泰太猛然漲紅了臉。
解釋起來也很容易,但本來就不聰明的大腦轉不過來彎。他抖著肩膀不敢轉身,由淺的兩道目光釘在他後背,針刺一樣。
“鋼琴,”還是由淺先開口,“我來彈吧。”
這一版deo是泰太臨時找的鋼琴師按照樂譜彈的,泰太怕他誤會,聽他主動提起,又驚又喜,“你願意的話最好啦!我本來也是這個意思,還怕你覺得麻煩……”
“不麻煩。”由淺的臉上突然有了點笑意,淺到難以察覺的那種,但泰太就是能感覺到他在笑,之前下去的熱意又慢慢攀升到臉上,泰太下意識伸手摸自己的臉頰。
平時看上去冷漠的人笑起來都是這麼溫柔的嗎?
泰太很想這樣問,卻開不了口,怕張嘴的時候心髒自己從喉嚨裡蹦出來,帶著滾燙的血蹦進由淺的懷裡。
小學的時候喜歡過同桌的優等生,初中的時候喜歡過總是考年級第一的班長,高中的時候喜歡經常作文得獎的語文課代表——明明都是帶著欣賞、輕松的情感,能夠輕易說出口、簡單地開玩笑的情感。
物件換成由淺的時候,泰太連話都說不出口,只是在同一個空間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是恐懼又愉悅的,矛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