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樺只聽到幹媽要寫小叮當的故事, 坐下吃飯時扯著樊香胳膊要跟她坐在一起,程愛華及程愛紅很大度地把位置讓給了她。
程愛軍小朋友卻不樂意,抱著媽媽胳膊,虎視眈眈看向陳樺,生怕不小心媽媽就被搶走了, “這是我媽媽!”
“這是我幹媽!”
“我媽媽是親媽媽!”
“我幹媽是親幹媽!”
程愛軍被這一串話繞暈了, 臉憋得通紅,不過他眼珠一轉,“你不是我家的,不能和媽媽一起住!”他和媽媽住一起,才是媽媽最親的。
“幹媽,我也住你家行不行?”陳樺不依了,抱著樊香另一條胳膊撒嬌。
“想住你和愛紅愛華住一起吧。”
“幹媽,你太好啦!”
一邊的程愛軍對陳樺怒目而視, 有兩個姐姐還不夠麼,媽媽竟然還要讓另外的人住進他們家。這個小姐姐和自家姐姐可不一樣,這麼會撒嬌,他作為媽媽最愛的小寶貝的地位會不會不保?
王婧敲敲陳樺的小腦袋, “別逗弟弟了。”
小孩子總讓人心地柔軟, 樊香有些想笑,可看兒子那自己要拋棄了他似的眼神,沒好意思笑出來,摸摸他的小腦袋,“乖, 你是小主人,來招待阿姨、叔叔、哥哥姐姐好不好?”
程愛軍示威似揚了揚頭,他是小主人,他們全是客人,再會撒嬌又怎麼樣?很有禮貌地招呼大家吃菜,“我媽種的蘑菇可好吃啦!”
吃過一頓美美的飯,樊強陪著陳正雷說話,王婧拉著樊香到一邊道:“我有個事想求你,你看行不行,如果不行就算了。”
樊香輕拍她一下,“看你這話說得,我們的關系你還用得著求?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只管吩咐。”
樊香覺得,能讓王婧用得上求,怕是事情不太好辦。但她受了王婧不少人情,如果能做到的,不影響她和孩子的生活,她肯定願意幫忙。
“正雷一個老領導,就是你上次給做衣服的,衣服他穿著很舒服,現在我們想著給他做雙鞋。他腳也有傷,一般鞋穿著都不合適。”
王婧臉上有些赧色,“我上次說得也不完全對,他不是簡單的勞動改造,現在還被人監看著。但那時我們剛認識,也不好這麼對你說。現在我們這麼親近,我不會瞞著你。”
“上次去看他時,他的腳因為鞋不合適,都磨得出血了,沒辦法,老人用布裹著腳,那麼冷的天,都生凍瘡了。他的腳是長徵過草地時受的傷,那時熬過來了,結果到現在……”
她說著說著哽咽了,抽起了鼻子。樊香從口袋裡掏出個手帕,幫她擦去了眼角的淚。
她並不能與王婧感同身受那位老人的痛苦,但能感受到她心裡的情緒,有些不明白王婧為什麼因為一個外人這麼激動。
王婧眨眨眼睛,“我有些失控了,不怕你見笑,我有些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也在勞動改造。為了不受到牽連,我不得不與他們劃清界線,之後正雷才帶我來到這裡。所以那天看到你,才想著能幫就幫一把。希望這樣我的父母也能被有些好心人幫助。”
雖然她為王婧做了衣服,但王婧一直的幫助也太大了,一般親姐妹也做不到這樣,這讓有無功不受碌思想的樊香總會忍不住多想。今天王婧的話終於解開了她的疑惑。
“以後總會好的。相信你父母也能理解你。”樊香抱了她下安慰道。正如程伯紹所說,大家對無止休的鬥爭感到厭倦,誰也不想有哪一天自己被迫與親人割離關系,也不想哪一天不知什麼原因噩耗降臨自己頭上,更想回歸正常的生活。
王婧止住了眼淚,“具體情況就是這樣,今天大家團聚,我想起原來我和父母在一起吃飯的情景,一時腦熱才這麼說。對不起,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心情去勉強你,也不能因此牽涉到你。你看吧,不想做也沒什麼,我完全理解。”
有所得到,必要有所付出,參加過長徵,還是陳正雷領導的人,即使現在被困,也很快就能出來了。錦上添花哪如雪中送炭,這一點樊香還是知道的。最重要的是王婧夫婦一直跟那人有聯系,至今也無事,證明這樣的接觸問題並不大。
“我只是個裁縫罷了,給誰做衣服鞋子還分什麼牽涉不牽涉,就像農民種了莊稼,還管它進入誰的口裡嗎?”
“謝謝你!”王婧不知道樊香的心理,這一刻,她是發自內心的感謝樊香,不是把她當成了親近的人,樊香好好的生活,何必去冒這個風險。
“不過鞋和衣服還不一樣,我曾聽過一句話,婚姻就像鞋子,適合不適合只有自己知道。像你說的那個老人的情況,我不能憑尺寸就做得出合適的鞋子,得親自看一看才行。你看什麼時間合適去。”
“今天是星期天,本來我和正雷就要去看看的。要不,我們今天去?”
說走就走,王婧吩咐陳默,“你和妹妹先在樊香阿姨這裡,自己回家也行,我們大人出去有些事。”
為了趕時間,這次陳正雷開了他們單位的那輛吉普車,一直開了近兩個小時,才到了一個地方。
吉普車停下來的時候,樊香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原來聽王婧那麼說,還以為這個老領導不知活得多麼潦倒。
可是看看這個住的地方,這是一個單獨的小院,迎著大門是二層紅磚蓋的小樓。院子裡栽種著幾棵楊樹現在已發出了新芽,毛茸茸的楊花不時飄落,讓人覺得這裡生機盎然。連院子裡面的地面,都是水泥抹過的,平平展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