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的大部分政務都已移交到太子扶蘇手裡,這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看起來比他快四十的爹還老成持重,每天在大殿上參加完大議,回內殿再開個重臣小議,然後,坐在鹹陽大殿,專心地看那重達一千斤的竹簡。
而始皇帝,卻在一個微風輕撫的清晨,快馬急鞭,趕往長城,去做蒙恬大將軍的監軍。
黑甲白袍的將軍,正站在巍峨的城牆上眺望鹹陽,突然遠處塵土飛揚,一縱人馬王旗獵獵,快速而來。
在看清正中那人是誰時,將軍飛奔而下,騎上跟隨自己多年的那匹黃驃馬,激動地迎了上去。
兩馬對立,馬上之人脈脈相望,然後,開懷大笑。
“走,恬,帶朕去巡視一下長城”,顧嶽掉轉馬頭,向遠處跑去,蒙恬緊跟了上來,與皇帝並馬而行。
圓圓的月亮,好像就懸在頭頂,散發出柔和浪漫的光輝,旖旎地包圍著城牆上那兩個纏繞的身影。
一統天下的皇帝好像瞬間變得無所事事,每天的工作便是陪著蒙大將軍巡視邊境,食同桌,寢同眠。
文弱的書生將軍王離被當地一個胡人女子拿下,生了一窩自打會走路便要騎羊舞刀的壯小子。
49歲時,大秦始皇帝病重,蒙大將軍把他抱上長城,在一個浪漫的黃昏,他神態安祥地病逝在愛人的懷抱裡。
蒙恬護送皇帝靈柩回鹹陽,親自送始皇帝入陵,同時也把自己封在了陵墓裡,吞下毒藥,永伴在愛人身邊。
扶蘇繼位,成為秦二世,卻終生未娶,逝世後因無子嗣引發內亂。
大秦,二世而亡。
顧嶽醒來,看到面前的始皇帝正看著他,手中拿著一塊黑色的玉,看他醒來,便一揚手,彈進他的額頭。
“命數啊,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我走了”,始皇帝喃喃地說了一句,身體便迅速變得透明,片刻便消失不見。
“恭喜你呀,顧先生,又完成了一個任務”,閻王站在身邊,笑眯眯地湊過來。
“哎呀,我的媽呀,始皇帝終於走了,我可要好好喘口氣,這家夥,太壓人了”劉邦伸了個懶腰,撥出一大口氣。
“劉邦老兄是幫他老婆呂稚還債的,顧先生,你看,再麻煩你去一趟大漢?”閻王積極建議道。
“咳、咳、咳”,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從邊上傳來,顧嶽抬頭看去,卻不禁直了眼,在一眾老帝王中,這個咳地面色緋紅的年輕人,絕對是最為風清朗月的人物。
“哎呀,我的小玄孫喲,快,顧先生,先幫他還債,我不急”,劉邦站起來,走向那個年輕人,輕輕地幫他順著背。
“他是漢昭帝劉弗陵,他的大將軍霍光來這裡後怨氣極大,本來應該是劉詢來,便昭帝好像有別的心事,非要自己來,說是要了了多年的心願,才好安心去投胎,反正,只要安撫了受害人就行,至於穿到誰身上,倒不很重要,顧先生,要不,您先幫他?瞧他的身體,哎,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受這種罪呢”,閻王嘖嘖了幾聲,滿臉憐憫。
顧嶽走上去,朝漢昭帝伸出了手,一道白光閃過,顧嶽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顧嶽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他沒有動,靜靜地理著昭帝的人生劇本。
這是一個看起來光鮮無比,內心卻異常壓抑的人生,童年的失母之殤,少年的情根深種卻不可說,青年的病痛折磨,都讓這個只活了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顧嶽默默地看著帳子頂上的流蘇,他細細感受著這個年輕帝王的感情,那麼隱晦,那麼細膩,那麼絕望,這一切,都是他病情加重的原由。
一滴眼淚沒來由地滑落,直至嘴角,顧嶽沒伸手去擦,而是伸出舌頭,舔了進去,鹹鹹地,澀澀地,像這個少年青澀苦悶的人生。
漢昭帝劉弗陵,瘋狂地戀上了大漢最忠正的重臣,霍光,而且,是見不得人的暗戀。
顧嶽忽然明白了昭帝的心願。
“來人,傳霍大將軍”,顧嶽既然明白了昭帝的心意,又想到他那點壽命,便快速行動起來,想盡快見到當事人。
但他卻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是一個稚嫩的童音,聽起來,不會超過十五歲。
一個侍女低眉順目地走了進來,小心毅毅地問陛下要不要更衣,顧嶽這才想起來,這個霍大將軍,很是注重儀表,最最看不上的,便是舉止形骸之人,想到昭帝的心願,便順從地下了床,坐到了銅鏡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