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上,明日我便去作安排,蒙恬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啊。”恭敬地應下王上,昌平群回頭看著蒙恬,臉上掛著咱是一家人的親暱。
蒙恬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昌平君有點意外,看到蒙恬性子泠冷的,心想還是少年必性,不懂官場交際呀,對著王上和相邦的破格提拔,一般人早就熱乎乎地貼上來了。
但想起第一次救駕時此人與王上背靠背制敵,看起來很得王上寵愛,便也不敢大意,第二天,顧嶽便看到蒙恬身穿鮮明的盔甲,來到殿前向自己報到。
“真好看,怪不得小毅說你是鹹陽所有貴女的夢中郎君,若我是女子,當也嫁你”,顧嶽上下打量了蒙恬,語氣輕松地調侃道。
蒙恬伸手按在腰間的長劍上,挑了挑眉,笑著向王上行禮。
“恬,那以後,我就把自己交給你了”,顧嶽眨了眨眼睛,伸手在他胸膛上輕輕捶了一下。
“王上放心,蒙恬以後日夜守衛在王上左右,絕不辜負王上的信任。”蒙恬又變腰行了個禮,挺拔的身材,清雅的舉止,讓人移不開目光。
大殿議事成了顧嶽最想去的地方,只要一抬頭,便看到那道頎長的身影站在那裡,永遠是左手按劍,雙目四顧,像一隻年輕的公虎,雄姿勃發的守衛著身後的領地。
顧嶽好心情地看著殿中央站著的黑臉漢子,看到他費勁的揹著勸諫自己的話語,顧嶽有幾次差點笑出來。
這位叫鄭國的水利專家,你說你一個搞技術的,非要兼任間諜,這不是自找苦吃嘛。
在這個樸實的漢子第三次卡住的時候,顧嶽終於擺了擺手,站了起來。
鄭國厚厚的嘴唇微微顫抖,作為韓國派來的間諜,出師不利的他緊張地看著緩緩向自己走來的秦王。
“雖然耗費國力,但也不失一樁利民的好工程,先生盡管去修,水渠修成之日,便以先生之名為它命名,如何?”顧嶽站到鄭國面前,笑得如三月春風。
史上最憨厚的間諜差點把事情和盤托出,這條渠,對韓王,只是拖垮強大領國的一招棋,對自己,卻是平生所學的終極戰場,在這個全民皆兵的戰國年代,會有哪個君王耗費巨大的財力物力花費數年修這麼條渠呢。
但眼前的年輕君主,在自己的話都沒辦法說服自己的情況下,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修渠的好處和壞處,並拍板決定,把舞臺交給了自己。
鄭國突然間感到很慚愧,他撲通跪了下來,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向秦王磕頭。
顧嶽卻讀懂了這個漢子的意思,雖然歉疚,但著實想施展才華,哎,即便你現在承認間諜身份,本王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畢竟那縱橫渭北高原的鄭國渠,為秦國的農業生産插上了一雙翅膀,為統一六國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軍糧,數千年後,它依然無聲無息在灌概著這片經常幹旱的土地。
但歷史還是按固有的腳步不緊不慢地前進,在水渠開工半年後,鄭國間諜身份敗露,以此事為原心,自商鞅變法以來備受冷落的秦國宗室終於找到了突破口,瞬間凝成一股繩,向來自秦國本土以外的客卿發起了驅逐建議。
一個小小的鄭國,都能牽制住大秦龐大的財力物力,何況能直接影響王上決策的客卿了。
宗族會議從早上一直開到傍晚,宗族們有理有據,準備充分,再加上點骨肉情懷,是很容易被影響,做出符合當下最正確的決定。
顧嶽雖然知道這是一種淺見的做法,但他還是按著劇本,作出了驅逐客卿的決定。
他在等,等他的未來丞相李斯,寫出那本名揚千古的《諫逐客書》,然後,再飛馬去把他追回來。
一直等到快日落的時候,一個小內侍才不緊不慢地拿著薄薄的一本奏簡,走了進來,呈給王上。
看到那幾個字,顧嶽便把它放進懷裡,叫上蒙恬,打馬向南飛奔而去。
李斯揹著一個長條破包袱,滿臉灰塵地坐在一棵大槐樹下,頭靠著樹幹,看著遠方,細長的眸子裡,充斥著濃濃的不甘心。
踏著夕陽,兩匹馬飛快地移近,在看清馬上的人時,李斯猛地站起來,一個趔趄撲到那匹配黑馬前,握住僵繩,放聲痛哭。
顧嶽跳下馬,也不說話,只是溫和的撫著李斯的後背,靜靜地等著,直到他平靜下來。
這個人,從一介微末小史做到萬人之上的丞相,他治國的現實冷酷,推進天下大一統時的雷厲風行,都和秦王贏政跳在同樣的脈波上,他們是一對魚水君臣,理念相同,手法類似,彼此相知,互相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