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黑的汁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總兵大人被嗆得臉色通紅,雙眼含淚,一隻手從被窩裡又抽了出來,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顧嶽嚇得跳了起了,一手端著碗,一手幫他撫著後背,嘴裡道著歉。
“袁愛卿呀,對不住呀,朕沒喂過別人藥,沒經驗,您擔待呀。”
正咳得死去活來的袁崇煥擺了擺手,費了好大勁,才平靜下來,王公公走上前,接過藥碗,把剩下的藥,舒舒服服灌進了袁崇煥的肚子裡。
看著一臉歉意的皇帝,袁崇煥回了一個安慰的笑。
清瘦的面龐,脆弱的眼神,這個溫柔的笑,看在顧嶽眼裡,便帶了那麼點消極的風流韻味,這大叔,還挺有魅力。
看到袁崇煥有點累,顧嶽囑咐了幾句,便告辭出來了,老僕人送了出來,兩眼發直,還處在不敢置信的狀態。
到了晚上,顧嶽還是挑了幾個金玉手鐲,乘著鑾駕,攜周皇後,來到了壽寧公主府。
亭臺樓榭,九曲十八彎地走了大半個時辰,想想袁崇煥住的那個小破院子,顧嶽心裡堵得難受。
壽寧公主打扮得端莊華麗,就是上菜的下人,穿得袍子也比袁崇煥的新,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
剛出生的小孫子,被簇擁在一眾華貴的夫人中間,收到的禮物夠一家老百姓生活十輩子。
環顧一圈,顧嶽發現,長得最好看的,是自己的皇後,穿得最簡潔的,也是自己的皇後。
哎,崇禎這輩子過得,最尊貴的兩夫妻,穿地倒像是鄉下遠房的分支的分支親戚,來討生活的寒酸。
雖然小皇帝冷著個臉,一幅不好說話的樣子,但皇後還是春風滿面,很給面子地親自為小孫子帶上手鐲,壽寧公主很是高興,臨走的時候便給小皇子回了份大禮。
四十八對金鐲子,三十六幅金項圈,二十四個玉發箍,十二套蘇州刺繡緞面,八套前朝的文房四寶,四匹健壯的蒙古小馬。
皇帝打了次秋風,被施捨了一回。
顧嶽很不爭氣地把東西放進了私庫裡,像葛朗臺一樣,每天過來瞅一瞅,摸一摸。
貪汙了小皇子的東西,讓顧嶽有點不好意思,為了彌補,皇帝的兩個肩膀頭,便成了小皇子的專用座椅,時不時地還來泡童子尿醒醒神。
徐老爺子變得龍精虎鬥起來,這位內閣成員中最老的一個,卻總是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
書印了,作為皇帝的新春禮物,迅速發到了各級地方官員手中,種子坐著大船,在開春之前,運到了遼東、西北。
下朝後,徐老爺子沒有離開,他站在大殿內,望著小皇帝,眼睛亮晶晶地,很是興奮。
“陛下,葡人和那幾門大炮到了,老臣已把他們安排在司火庫,火藥也早已準備好了,過兩天就請他們開始仿照督造。”
“太好了,等過段日子,朕會親自過去看看。”顧嶽也很高興,這算是大明引進並加以研發的第一座兵工廠了吧。
徐老爺子容光煥發,顧嶽看著他,哎,真想向天再借三十年呀。
騎著馬,提著一盒老參,顧嶽又來到了袁崇煥的宅子,這次老僕人迎了出來,笑眯眯地把他領進了書房。
袁崇煥披了件大棉袍,急步迎了出來,看到天子,撲通跪在了書房門口。
“袁愛卿快快請起,身子可好些了?”顧嶽上前,雙手扶起,很有親和力地問道。
“臣常年征伐邊關之人,此等小病,不算什麼,陛下不必掛懷,倒是天氣如此之寒,還讓陛下過來,令臣甚感不安。”袁崇煥站起後,依然拱著手,低著頭答話。
顧嶽走進了書房,連個火盆都沒有,冰冰冷冷地,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管家,快去籠個火盆來”,袁崇煥看到天子口裡呵出的白氣,才意識到這個屋子,大概是確實太冷了。
顧嶽抬頭朝他笑了笑,走到了書桌前,看到一個寫了一半的摺子,好像是用糧食換戰馬的建議。
“跟蒙古人?”顧嶽拿起摺子,看著袁崇煥。
“陛下,這是臣五年計劃裡很重要的一環,修築城防,只是防禦,若要滅遼,必須有一隻適合野戰的騎兵軍隊,才能反守為攻,打到皇太極的老家,滅了他。”袁崇煥看了眼摺子,拱手作答。
看著袁崇煥堅定的眼神,顧嶽突然覺得,這個人,跟他的前主子崇禎真有一拼,有嚴重的強迫症,非得咬定五年。
你問問國庫的銀子,它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