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長劍入鞘,清呤悠長。
“快請上座,在下備酒,萬望賞光。”步陟是個很識實務的人。
一壺劣質濁酒,一碟鹽茴香豆,是兩個窮困潦倒的年輕人能拿出來的最高配置了。
有的人無論怎樣貧困交加,呈現在世人面前的,卻總是勃勃生機,步陟,就是這種人。
相比他的難兄難弟衛旌的敏感孤傲,步陟具備能把草廬濁酒喝出雅緻酒樓的氣氛。
即便住在垃圾堆旁,他也會種上一株鮮花,而不是把自己也變成垃圾。
“江東大治在即,人才奇缺,步兄可前往吳郡,投奔吾兄,我願為兄引薦。”顧嶽對孫權大帝這個靠譜的大舅子,很有好感。
“謝謝公子,我與衛兄即可處理完這地裡西瓜,便去吳郡。”步陟是那種做好準備,隨時能抓住機會的人。
再次上路的時候,顧嶽的馬上馱著四個西瓜、一壺清水、一包幹糧,舒舒服服地到了陽羨。
到達縣衙門,跪地迎接的下屬稀稀落落的,除了一個病弱的中年書生做主事,其餘幾個功曹已經老得讓人不忍心看了。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一個說句話都要咳三咳的書生,一群風燭殘年的老頭子,要一起管理一個十幾萬人口的縣城。
顧嶽感到不是一般地不靠譜。
但這夥老弱病殘突破了顧嶽的想像力,因為這群人有著一個現代人唱得比做得多的一句口號作為行動指南。
愛拼才會贏!
病書生的油燈子時前從沒熄過,十幾個老頭子長得瘦骨嶙峋,做事卻是龍精虎鬥,邊戴著老花鏡翻著帳冊,嘴裡還忙裡偷閑地哼著鄉野豔曲。
作為一個稱職的影帝,顧嶽把孫權大帝愛惜人才,體恤下屬的風格發揚地淋漓盡致。
大半夜的給病書生送了罐秋梨膏,把書生感動地差點咳了過去;陪著老當益壯的老頭們打打拳,贏得即紳士又霸道,把一群老頭驚豔地老淚縱橫,直呼公子非凡人也。
本公子當然不是凡人,你們那點人生,在我這裡早是寫好的劇本好不好。
陽羨是個好地方,山好、水好、茶好。
山上古茶蒼勁,新茶繁茂,街上店鋪林立,館舍風雅。
當然,縣衙的財稅帳子更是漂亮,每年上繳到郡府的稅賦銀子高居傍首。
顧嶽每天喝著陽羨春芽,做著一個富庶縣城的縣令,日子即充實又快樂。
這地方,真得很適合養生呀。
顧嶽坐在大堂中央,很有貴公子範得品嘗著溫度恰到好處的茶,不經意間,引領了這個朝代喝茶的新風向。
一個小役飛快地跑進來,稟報說有一個叫朱然的公子在門外求見。
朱然,這個名字跳出來的時候,顧嶽感到身體一陣莫名的激動,他迅速想了想孫權的人生劇本,瞬間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大秘密!
這個和孫權同歲的同窗好友,與大帝關系很是微妙,
少年時的懵懂曖昧,青年時的親密無間,老年時的生死別離,我操,超越兄弟情的藍顏知己呀。
兩條腿不聽使喚似地快速移了出去,門口一個藍衣少年幾步跑了過來,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自己。
“仲謀,我回了趟老家,回來時就聽說你到了陽羨,你還好嗎,想我了沒?”少年人聲音清亮,帶著膩膩的甜味。
“義封?你來了,快快隨我入內”老影帝顧嶽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態,熱情而又不動聲色地推開朱然,拉起他的手。
朱然是個漂亮的少年,長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
面對了一群老弱病殘一月之久的顧嶽,覺得眼睛終於得到了緩解,這個朱然,不提他在歷史上的才華,看著就賞心悅目呀。
縣令生涯變得更加五顏六色,生動立體起來。
看文書的時候,朱然親熱地端茶倒水,紅袖添香;視察茶林的時候,朱然藍衣飄飄,縱馬在青山茶道,風姿卓絕;休沐時太湖泛舟,朱然親把木櫓,臨水高歌。
顧嶽坐在小舟上,撫掌大笑,情商很高地給朱然打著拍子。
岸上響起一陣很輕的馬蹄聲,顧嶽回過頭去。
垂柳依依,白衣少年騎馬在岸邊緩緩踏步,晚風輕揚,吹起他的長發,有點淩亂的風流。
顧嶽猛地跳起來,大聲喊道:“伯言,陸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