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小會”陸議輕輕回道。
一匹紅馬從西方飛奔而來,馬上的人披著五彩霞光,肩扛著那把古銅長劍。
陸議輕輕地笑了。
“伯言,現在走嗎?”顧嶽一臉興奮。
陸議笑著看了看他,猛地抽了一下馬屁股,大聲叫道:“走”
四匹快馬裹著五月溫熱的風,在夜幕完全籠罩大地的時候,來到了一個大院子裡。
院子裡十幾個彪形大漢正光著膀子,往幾十輛馬車上蓋氈皮。看到陸議,都停下手裡的活計,很乖覺地行禮:“公子好”
陸議沉著臉,擺了擺手,輕聲道:“出發吧”
天黑漆漆的,慘白的月牙掛在高遠的天空,發出的光還不如油燈亮堂。
幾十輛大車緩緩前行,車軸間發出輕微的吱吱聲,顧嶽判斷,車裡的東西肯定不輕。
除了那次初遇,到陸遜二十一歲出仕,孫權的人生劇本裡沒有跟他有任何交集,顧嶽突然非常好奇,陸議,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出城門的時候,正值半夜,顧嶽明顯感到所有的人突然間變得緊張起來,這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陸議做得買賣,恐怕不是那麼清白。
陸議騎馬而出,獨自走向城門守衛,模模糊糊地,顧嶽好像看到他把一個小包袱塞到了那個守衛懷裡。
看到陸議朝這招手,大漢們趕著車迅速從城門駛過。
直到駛到一片空曠的原野上,緊繃的氣氛才像彈簧一樣啪地彈了回來,大漢們大大咧咧著去田裡方便,口裡嘟噥著:“他媽的,嚇得老子差點尿褲子。”
顧嶽拍了拍車上的麻袋,憑手感,他判斷這是糧食。
“伯言,這些糧食要運到哪裡去?”顧嶽裝作一幅瞭然的樣子問。
“西邊,他們正在交戰,糧食奇缺,能得個好價錢。”陸議也一幅他應該知道的樣子,毫不迴避地答道。
“這裡邊你家也有呢,不過不多,你家裡出了什麼情況嗎?”陸議很自然地問。
“不知道,家裡的事都是我大哥在管著。”顧嶽模模糊糊地答道。
“你可真有福,有顧大哥在前面幫你頂著,哎,上次我去你家怎麼沒見著你呀?”陸議又問。
“我一直隨母親輾轉各地,剛回到吳郡。”顧嶽據實回答。
陸議卻根據這句話腦補了一出顧家的狗血大劇。
想不到顧家族長這麼風流不羈,居然在外面養了這麼大個兒子,看來是最近才把這房私生子接回顧家,認祖歸宗。
瞧著這小子儀表堂堂,舉止不俗,陸議在心裡嘖嘖了幾聲。
顧家族長真是好命呀!
顧嶽看著陸議看著自己的眼神很是複雜,料到他不知把自己跟哪個不靠譜的野小子對上號了,想解釋一下,卻猛地記起了一件事,張開的口又啪地閉上了。
陸議的從祖父,廬江太守陸康,三年前被自己的兄長孫策圍城兩月,全族死亡過半,陸康也不久病死。
所以,孫家與陸家,有滅門之仇!
雖然知道陸遜幾年後跟隨了孫權,但現在,他不敢保證,在他亮出孫策親弟的身份後,陸議會不會趁著月黑風高夜,把自己殺了,埋在這片曠野裡。
雖然歷史上的孫權活到七十多歲,但孫權的劇本裡,沒有這趟旅程,這是自己心血來潮,加的戲。
顧嶽有點後悔,後半夜清冷的風吹過來,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陸議看了過來,解下自己的長披風,給他披上。又轉身走到車旁,從上面取出一些餅子,遞給他,輕聲說:“先墊巴墊巴,等糧食脫手,請你去酒樓吃大席。”
顧嶽突然想到自家桌上那道清蒸鮭魚,光顧著給吳夫人和三個小家夥了,竟沒嘗嘗最最純正野生的鮭魚是什麼滋味,哎,真是見鬼了。
狠狠地嚥下湧到唇邊的唾液,他悠悠道:“嗯,伯言要請我吃最好吃地清蒸鮭魚喲”
“一言為定!”陸議伸出手,等在半空中,顧嶽忙伸出手,拍了過去。
大漢們也跟著嚷嚷,有要吃豬蹄的,有要吃豬肚的,還有要吃豬肥肉的,反正一夥人就是跟豬過不去了。
陸議很爽快地一一應下,空氣中彌漫著幻想出來的美味,顧嶽覺得手中的餅子瞬間變得難以下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