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雨來, 濛濛細雨中杏花寂靜地飄落。
下南村裡幾個調皮的孩童在雨中跑到了蘇婆婆家牆外,那裡種了一株杏樹,此時杏花開的格外的美,簇簇的花像燃燒著的火,決絕的開放在春日裡,似是欲要燃盡芳華才肯與春別。
其他孩子都折了枝杏花別在身上, 卻有一個面容清秀的小男孩一動不動地站在杏樹下望著杏花面露憂愁。
蘇婆婆是村裡的寡居老太太,她是村裡最長壽的老人, 性格和藹慈祥, 在村裡人緣非常好。
平日裡村裡的孩子們都喜歡來蘇婆婆這裡玩耍, 因為蘇婆婆很喜歡小孩子, 有時孩子們去了她會請孩子們吃一塊飴糖, 就連這些孩子們的父母小時候也是常到蘇婆婆家裡玩,長大後他們娶妻生子也教導自己的孩子們要常去陪蘇婆婆,幫她幹些活。
而蘇婆婆牆外的這一株杏樹也是孩子們喜歡的地方,每每路過時都會抬頭望著枝頭,腦裡想著黃澄澄的杏子,嘴裡流著口水。
盡管被大人們教導不可去偷吃蘇婆婆的杏子,那是她摘來賣錢維持生計的,但每到杏子熟了, 蘇婆婆總會給每個去她那裡的孩子杏子吃。
今日幾個孩子見到杏花開的如此美, 皆忍不住爬上枝頭採下一枝來別在衣上, 伴著杏花的香氣, 各自歸家去了。
只有一個人, 在細雨裡,痴痴地停駐在樹下,望著枝頭的杏花。
一陣風吹過,帶來一陣雨,杏花簌簌的落,似是在與枝頭下的孩子笑。
見杏花飄落,小男孩露出了傷心的神情,他解下衣裳,想要為杏花遮住這春雨,可惜他的衣服太小了,也太破了,總也遮不住這一樹的杏花。
這時,蘇婆婆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了,裡面走出了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嫗,她打著一把油紙傘,看到男孩稍稍驚訝後,朝著杏樹和男孩兒慢慢地走來。
男孩的身上已經全部淋濕了,他拿著衣服不知所措的看著蘇婆婆。
蘇婆婆把傘舉到男孩頭:“杏花是不是很美?”
男孩窘迫的點點頭。
蘇婆婆拿過男孩手裡的衣服,替他穿上。
滿樹的杏花香味撲面而來,即使是雨水也掩蓋不住的濃濃香味。
“也許,這便是你與它的緣法了。”蘇婆婆說著,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陷入了回憶。
年輕時的蘇婆婆是個漂亮的少女,杏花開時她遇到了一個僧人,僧人沉靜俊美,那時的蘇婆婆還不是蘇婆婆,而是叫蘇杏,蘇杏一見到僧人就深深的愛慕上了僧人。
平日裡不愛好燒香拜佛也不信佛的蘇杏,自從遇見僧人後好像也信了佛,一有空暇便去南山寺裡拜佛,既然拜了佛就本該是佛祖虔誠的信徒,可跪在佛前的時候蘇杏的腦海裡想的卻是僧人的模樣。
她知道僧人有一隻小狐貍,那隻小狐貍漂亮極了,皮毛雪白蓬鬆,一雙眼睛似琉璃般好看,蘇杏一見到它就喜歡上了,恨不得上去摸摸它。
可隨著日子的流逝,她開始嫉妒這只小狐貍了,只因為在僧人眼裡只有這只小狐貍,僧人一點也看不到她。
她想起自己的父親,一個拋棄妻子的男人,他是被一個狐貍精般的女人勾了魂。
嫉妒使人醜陋。
那一天,她終於和僧人說上了話,可卻惹了僧人的厭惡,於是那也是最後一次她和僧人說話。
僧人抱著他的小狐貍走了,她也再沒有了勇氣和理由去南山寺裡。
後來,她嫁給了村裡的獵戶,成了眾人口裡的獵戶娘子,那些少年心事也在流逝的歲月裡被掩埋。
再次見到僧人又是在河邊,僧人還是那個僧人,抱著他的小狐貍朝著寺裡走去,可她卻不再是少年時那個渾身長滿刺的蘇杏,她即將有自己的孩子,要成為一個母親了,望著僧人遠去的背影,蘇杏釋然,少年時的喜歡也應該讓它成為美好的過去了。
可人生太漫長,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她的丈夫孫獵戶是個粗魯的男人,同時也是個慾望強烈的男人,他和村裡的寡婦勾搭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可是為了她的兒子,她也便忍受了丈夫的風流。
可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寡婦為了讓孫獵戶多照顧她和孫獵戶的兒子,竟然對蘇杏才幾歲的兒子下毒手,害死了她的孩子。
最讓她恨的是她那丈夫竟然要幫寡婦掩蓋,讓她不要聲張,畢竟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讓另一個兒子沒有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