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芊芊此言,趙老和中年男子的面上都閃過一抹不贊同的神『色』。
身為中考狀元的千雪被人誇讚厲害不是奇怪的事,可要說沒什麼千雪不知道的事,在趙老和中年男子聽來就更像是小孩的戲言了,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那樣的人物,千雪頂多也就是比一般人讀書讀得好點罷了。
“這位小姑娘這麼厲害的話,我倒想要再考考你。”中年男子道。
“您請。”千雪沒說什麼謙虛之詞,更沒有年輕人要接受長輩考驗的慌『亂』。
見千雪如此,中年男子心中暗暗覺得千雪有幾分狂妄,卻也覺得正常,千雪年紀還小,小小年紀便拿下了市中考狀元的名頭,難免會驕傲,這次便讓他挫挫這小姑娘的銳氣。
千雪知道這世上她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各人也有各人之所長,她答不上中年男子的問題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可她的見識卻並不止步於年輕人的眼界,就算是這中年男子,在前世的她面前也絕不敢妄稱是長輩。
“既然今日說這唐三彩,我要問的自然也與這唐三彩有關。小姑娘可敢說說這唐三彩陶罐是真是假?”
一聽中年男子這問題,趙老便不答應了,“安世侄,你問這麼個問題可真的是刁難千雪了。”
安國立本來就打著刁難千雪的主意,哪裡會收回自己的問題。
千雪笑了笑,回答:“假的。”
趙老聽著千雪這答案,心中暗歎,果然正如他所料,千雪要栽在這裡了。唐三彩陶罐的價格算不得貴,所以這次安國立就帶著這罐子過來和他比比眼力,結果兩人都斷定了這陶罐是真物。
這會兒千雪一句假的,也是運氣不好,兩個猜一個也給猜錯了。
“理由呢?”安國立瞧著千雪那副淡定的模樣,便猜著千雪心裡估計有想當然了的理由在,他便讓她說出來,讓她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太不自然了。”千雪答。
但凡珍貴的古董,千雪都能看到靈氣,而這一次她沒有看到,並不意味著這唐三彩一定是假的。真正讓她確定這是假貨的也並非這一點。
“為什麼說這罐子不自然?”安國立繼續問。光聽千雪一句不自然,若不追究結果,安國立還是覺得千雪是很聰明的。
千雪一個不懂古董鑑定的小女孩,第一次讓她辨別一古董的真假,她就找對了方向。古董不僅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精彩,更是經歷了時間的沉澱,古董之上的一切痕跡都在歷史長河之中水到渠成。
但贗品為了騙過人們的眼睛,便妄圖偽造出歷史的痕跡,再高超的技術也無法取代千百年的時光,所以出現在贗品上的那些痕跡便顯得極不自然。
“直覺。”千雪柔和地笑著,聲音亦如流水般溫和。真正用心看她的人,便會發現這位少女身上有的是真正的沉著與淡雅。
不是小女孩穿上高跟鞋想成為大人,正似剔透無瑕的好玉,她的成熟沒有瑕疵。因為她的成熟,來自於一生經歷的沉澱,起起伏伏,苦痛與成功,背叛與死亡,她都經歷過了……
“要說一件古董是贗品,只要找出一處證據就夠了。但若要說一件古董是真品,便得沒有任何破綻,即便如此也不能絕對說是真品。可這一口陶罐,我與趙叔都已相信它是真品。你若真要說它是假的,不如就指出一處能說服我們的地方來。”
中年男子沒有嘲笑千雪直覺的說法,有時候看古董,直覺的確也很重要,千雪說出這樣的理由來,他反而不好反駁她。
中年男子要追問到這個份上,千雪自然不能不答。
“因為我聞到了酸味。”只有她聞到了,因為伐骨洗髓,所以她的五感異於常人。不過她說出這話,對於其他人而言,和“直覺”二字並無區別。
“在厚重的泥土味裡,夾雜著酸味。看這陶罐內部也填滿了泥土,想來先前總不至於被不知情況的鄉野村『婦』拿去醃了菜吧。如果不是醃菜的酸味,酸味還能從哪裡來?我聞著倒覺得像是硫酸。古人總不至於拿硫酸煉製陶器吧?”
中年男子和趙老的確沒聞到什麼酸味,正如所有古董一樣,這陶罐上瀰漫著泥土的味道,他們也對這樣的泥土味習以為常。可若非千雪真的聞到了,又怎麼會想到說有硫酸味。
“小姑娘難道真的很瞭解古董?”中年男子追問。
千雪搖頭,“只是個連古董的美妙之處都看不出來的外行罷了。”
如果是行家,還有可能捏造著說有硫酸味,可一個外行說出這話來,就不像是捏造的了。
“千雪可能證明這陶罐確實有酸味?”趙老也對千雪改觀了,他不是老頑固,如果是自己認錯了,也能坦然地接受。